红妍的铁链甩出瞬间，门口黑影猛地侧身，刀锋擦着她的手腕划过。她没停，翻滚落地时撞上铺位，借力将发髻一抖。腐萤蛊全数飞出，绿光四散，在帐内投下数道晃动身影。追兵愣住，分不清哪个是真身。

她趁机扑向后帐。鞋尖藏着的铁链接触布面，几下割开缝隙。冷风灌进来，她翻身滚出，趴在地上不动。身后传来怒吼，火把亮起，脚步乱成一片。

她贴着地面爬行，绕到兵器库侧面。那里堆着废弃推车和冥铁条，平时没人管。她记得这地方，刷洗时看过地形。现在必须用上。

军长丙的声音从帐前传来：“分三人去北门守着，她跑不远。”

有人应声而去。她知道这是试探，他们不会只守出口。真正的杀招在营地内部。

她摸了摸袖口剩下的铁链，又检查腰带里的两段。这些东西不够杀人，但能争取时间。她抬头看天，阴云压顶，子夜最暗的时候还没到。再等一会儿，巡逻交接会有空档。

远处传来打更声。三响。

换岗开始了。

她立刻起身，跃上推车，一脚踹向支架。整排冥铁哗啦倒下，砸中两个刚绕过来的杀手。一人闷哼倒地，另一人抬手想抓她，被她用铁链抽中手腕，退了两步。

她不恋战，转身就跑。路线早已想好——杂物区→西角马厩→地窖。那是旧图上的“庚”位，也是唯一没被封锁的方向。

身后脚步紧追。军长丙亲自追来，步伐沉重但极稳。她不敢回头，只凭耳朵听距离。快到马厩时，她吹了声口哨。灰毛鼠从排水沟钻出，带着一群同类爬上灯笼架。绳索被咬断，三盏灯同时熄灭。黑暗蔓延，守卫大喊：“谁弄的灯！”

她趁机翻进马厩，撬开地窖木门跳下。里面潮湿，有霉味，但安全。她靠墙坐下，喘了几口气。

上面人声不断。军长丙下令：“搜每一间屋子，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她知道不能久留。他们很快会查到这里。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囊，是最后的腐萤粉。咬破手指，血滴进去搅匀。这是伪魂引，能让追踪者误判气息来源。她念动控形咒，一只老鼠驮着蛊囊爬出去，沿着预定路线往北门走。

果然，不到一炷香，外面喊声变了方向。

“在那边！看到绿光了！”

“追！别让她逃出营区！”

她等了十息，确认追兵远离，才从地窖另一侧暗道爬出。这里通枯井，井口长满荒草，多年不用。她攀上去，探头观察。

南侧无人把守。主道灯火通明，但她不能走。她看向旁边那条窄路，通向阴河支流。水面浮着薄石，勉强能踩。她记得这条路，以前刷洗账册时听杂役提过，说是逃亡者的老道。

她踏上第一块石头，稳住身体。脚底打滑，差点跌入水中，但她撑住了。一步步往前走，速度不快，但足够避开视线。

身后军营火光冲天，人影奔忙。他们在找她，可方向错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会死在这里。

她继续前行，穿过浮石区，进入荒原。雾气渐浓，脚下的路变成泥地。她放慢脚步，耳朵留意四周动静。虽然甩开了追兵，但军长丙不会罢休。她得尽快赶到地府。

衣服早就破了，手臂有几道伤口渗血。她不管，只把最后一枚符种握在手里。这是军姬给的，说是紧急时能传信，但她不想现在用。留着，才是活命的本钱。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块石碑。半埋土中，字迹模糊。她蹲下擦去泥土，看清两个字：界碑。

到了。地府边境。

她站起身，望向远处。雾中有轮廓，像是宫殿檐角。那就是十殿所在。她迈步要走，忽然听见背后沙沙响。

回头一看，一只老鼠正从她脚边跑过。嘴里叼着半截布条，是她之前撕下的衣角。它停下，抬头看她，然后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她明白了。军姬的消息还没送到，或者出了问题。否则这只鼠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再犹豫，沿着雾中小路前进。每一步都小心，防备埋伏。她知道军长丙的人可能还在附近，甚至已经通知了地府其他势力。

但她必须去。

不去，就真的无路可逃。

雾越来越厚，视线只剩几步远。她突然停下。前方地面有轻微震动，不是风引起的。有人在靠近。

她迅速躲到一块岩石后，屏住呼吸。三个人影从雾中走出，穿黑袍，戴面具。其中一个手里拿着罗盘，指针正对着她刚才站的位置。

“气息还在，没走远。”

“军长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分两路，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我沿河搜。”

他们分开行动。她等中间那人走近，猛地从岩后冲出，用铁链缠住对方脖子，拖进雾里。那人挣扎，但她力气够大，加上偷袭成功，几息后对方昏了过去。

她摘下面具，翻他身上。找到一块令牌，刻着“巡检司”。果然是军长丙调来的外援。

她把人拖到岩石后藏好，拿走令牌和腰间短刀。然后换了个方向走，不再直奔地府，而是斜插过去。这样能避开主路，也能防止被追踪。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确认安全。手里的符种越来越烫，说明周围有压制类法阵。她不能用灵力，只能靠体力和头脑。

又过了小半时辰，雾开始变淡。前方出现一条小桥，桥下水流缓慢，泛着幽光。这是阴河支流的最后一段，过了桥就是正式辖区。

她刚踏上桥面，忽然感觉脚下石头松动。低头一看，其中一块边缘翘起，像是被人动过手脚。

陷阱。

有人预判了她的路线。

她后退一步，正要绕行，桥对面传来脚步声。一个人站在那里，手持长戟，挡住去路。

她握紧铁链，准备硬闯。

对方却先开口：“你是红妍？”

她没答话。

那人又说：“薛礼大人让我来接你。”

她没动。这话太巧了。军长丙也可能派人假传消息。

“证明。”她说。

对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举高。月光照在上面，显出青丘纹样。

她盯着看了几秒，终于迈出一步。

但手里的铁链仍没有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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