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剜眼噩梦
冰冷的铁器贴上眼睑,剧痛炸开。
姜长歌在灭顶的黑暗中嘶喊,只换来庶妹姜玉娆甜腻的笑语:“姐姐这双凤眼真美,太子殿下说了,要制成琥珀,永伴君侧……”
皮肉剥离的悚然声响与满门屠戮的惨叫交织。
“——!”
姜长歌猛地坐起,冷汗浸透单衣,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她大口喘息,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濒死的颤栗。
不是地牢!
触目所及,是熟悉又遥远的景象。拔步床悬着半旧的青纱帐,窗边小几上摆着个素白瓷瓶,插着几支略显蔫败的腊梅。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属于忠勇侯府祠堂的陈旧檀香。
这是她十四岁那年的闺房!
“姑娘!您可算醒了!” 一个身影急切地扑到床边,带着哭腔。是碧桃,她前世的陪嫁丫鬟,后来为了护她,被姜玉娆命人活活杖毙在太子府的石阶上。此刻的碧桃,脸颊还带着未褪尽的婴儿肥,眼睛红肿。
“您都烧糊涂三天了!吓死奴婢了!侯爷…侯爷他们都在祠堂,说要审您偷换‘凤命’玉佩的事,玉娆小姐一口咬定是您做的……”
姜长歌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彻底清醒。
不是梦。
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十四岁,回到了这个决定她前世悲惨命运的起点——祠堂审玉!
前世,就是在这场审问中,她被姜玉娆栽赃陷害,冠上“嫉妒庶妹、窃夺凤命”的污名,彻底失去父亲的信任和家族地位,也为日后被轻易舍弃埋下祸根。
“碧桃,” 姜长歌开口,声音因高热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镇定,“替我梳妆。更衣。”
“姑娘?您…您身子还虚着……”
“去祠堂。” 姜长歌掀开锦被下床,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那寒意直透骨髓,却让她混乱的思绪前所未有地清晰。她走到妆镜前。
镜中映出一张苍白却难掩绝色的脸。眉眼精致如画,尤其那双眸子,眼尾微微上挑,天生带着几分矜贵疏离,右眼尾下方,一点殷红泪痣,如雪地寒梅。只是此刻,这双凤眸深处,翻涌着刻骨的恨意与劫后余生的冰冷火焰。
她回来了。带着前世被剜眼剥皮、满门屠戮的血海深仇,带着忠勇侯府三百二十七条枉死的人命!
姜玉娆,萧御,还有那些藏在幕后的魑魅魍魉……
这一次,她要他们血债血偿!
碧桃被自家姑娘眼中那瞬间迸射出的、几乎要噬人的寒光惊得后退半步。那不像一个病弱少女的眼神,倒像从地狱爬回来的修罗。
姜长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下一片看似平静的温顺。她拿起梳子,塞进还在发愣的碧桃手里:“梳个最简单的发髻。快。”
祠堂,肃杀之地。
沉重的紫檀木门推开,一股混合着陈年香灰、冰冷牌位和压抑怒气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
忠勇侯姜承威端坐主位,脸色铁青。他下首坐着继室刘氏,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而姜玉娆,正跪在冰冷的地砖上,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袄裙,身形纤细柔弱,肩膀微微耸动,正低声啜泣。
“父亲,母亲……” 姜玉娆抬起梨花带雨的脸,看向进门的姜长歌,眼中瞬间蓄满更汹涌的泪水,声音带着控诉的颤抖,“姐姐来了…姐姐,那玉佩…那玉佩真的不是我偷的!我知道那是高僧批命、关乎姐姐前程的至宝,娆儿怎么敢……”
她哭得情真意切,将一个被嫡姐诬陷、委屈无助的庶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前世,就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轻易博取了所有人的同情,将她姜长歌钉在了耻辱柱上。
姜承威凌厉的目光瞬间钉在姜长歌身上,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失望:“孽障!跪下!你高烧昏迷,娆儿衣不解带侍奉在侧!你倒好,醒来就攀咬她偷你玉佩?那凤命玉佩是护国寺高僧所赐,关乎你的命格气运,更是我侯府荣耀所系!如此重宝失窃,你不思己过,反而构陷亲妹,是何居心!”
刘氏也适时地叹了口气,用帕子按了按眼角:“长歌,娆儿性子是软了些,可最是敬重你这个姐姐。你…你怎能如此狠心?莫不是病中魇着了,说了胡话?”
好一个“病中魇着”!轻飘飘一句,就想把她钉死在“失心疯”的污名里。
姜长歌没有立刻跪下。她挺直了脊背,目光平静地掠过姜承威的怒容、刘氏的伪善,最后落在姜玉娆那张挂满泪痕、眼底却藏着一丝得意和恶毒的脸上。
祠堂内光线幽暗,唯有长明灯跳动的火焰在她眼底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父亲息怒。”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却清晰地穿透了姜玉娆的啜泣,“女儿醒来,听碧桃提及玉佩失窃,一时心急,言语或有不当。但女儿并未指认任何人偷窃。”
姜玉娆的哭声戛然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不对!这贱人醒来时明明眼神凶狠地质问过她!
姜承威眉头紧锁:“不是你?那碧桃……”
“碧桃只是转述了府中下人的流言蜚语。” 姜长歌截断他的话,语气依旧温顺,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晰,“女儿只是疑惑,那玉佩一直供奉在女儿枕边小佛龛内,日夜香火不断,外人轻易不得见,更遑论近身。如何一夜之间,便不翼而飞?”
她微微侧身,目光转向姜玉娆,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倒是妹妹,方才口口声声说‘不是偷的’,妹妹是如何知道,那失窃的玉佩,此刻……就在你身上呢?”
“轰——!”
如同一道惊雷劈在祠堂!
姜玉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那伪装的泪珠都凝固在眼眶里。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位置!
姜承威和刘氏的目光也瞬间变得锐利无比,死死盯住姜玉娆那只捂住胸口的手!
祠堂内死一般寂静。
只有长明灯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姜玉娆骤然变得粗重惊恐的呼吸。
姜长歌静静地站在那里,苍白的脸上无悲无喜,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句并非出自她口。她眼尾那点朱砂泪痣,在幽暗的光线下,红得刺目,如同一点将燃未燃的凤火。
(https://www.shudi8.com/shu/737932/35593101.html)
1秒记住书帝吧:www.shudi8.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shudi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