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当空，爆炸撕裂城市，火焰吞噬街道，玻璃暴雨般砸落。

身体稍稍佝偻，穿着65式军服的老人从小高层望着爆炸和硝烟，鼻孔翕动，浑浊眼底下意识泛起一缕战斗的精光。

电视正播放新闻：“……火星样本返回舱在大气层坠毁，专家推断与X12病毒传播有关……监测数据表明，该病毒传播范围已达全球！”

“那些就是丧尸？”

远处尸流仿佛冲出地面的污水，转瞬淹没街道尖叫狂奔的活人，六车道大路顿成血海，残肢如浮标般在腥风中沉浮。

顾铁山身形一动，像是要扑上去，然而膝盖传来酸痛。

“您老人家忘了，已经98岁了啊！”勤务员小顾，在他逞强时总要这么提醒。

武直10声如滚雷般掠过，***在尸群中炸开。丧尸爆米花般掀起在空中，黑色尸液喷溅向街道两边墙壁。挤满主干道的坦克机枪轰鸣，步兵士兵穿着无源外骨骼，操控四足机器人推进。

幸存者凄惶哭喊尖利让他想起，棒打十七国时的北棒百姓。

幸存者从各个角落冲进军队的防守线，立即被人接引向军队后面，简单检查后被送上跟随部队的，用铁板与钢筋加固的大巴。

“有子弟兵在，情形还不算太坏。”顾铁山羡慕凝视士兵身上的外骨骼，“比我们那时候，装备好太多了。”

眼前掠过一生经历过的战争，从棒打十七国到教训越猴白眼狼和到狗大户那儿调试二踢脚——盛世龙国再不会出现“火力不足”！

“首长，我们要送您去避难所，请立即随我们离开。”

他转过身，“国”字脸下颌线如军刀劈砍般陡峭，逆光中宛如青铜雕像。

说话的人，军用背包用上标识着低可视迷彩标的“医疗十字”。

从她一进屋，顾铁山就闻到血腥、药品和香水混合的味道。他有些奇怪，这种味道更像是医院门诊楼里的味道，而不像野战医院的味道。

她身边还有个少尉，身上散发着射击后的硝烟，他们显然是一路杀过来的。

“我算什么首长，不用管我，外面还有群众，那才是你们的使命！我……”

说着他撩起衣襟，M1911A1象牙柄像位优雅的贵族，与65式军装的红领章相映成趣。

“可是……”女军医还想争取。

“保家卫国才是你们的使命，走吧，这是命令！”说话时，顾铁山脸上带着微笑。

年轻少尉意识到，眼前这位老人要把避难所的位置让给比他更年轻的人，而他自己恐怕情愿在这生化危机——最后的战场上阵亡。

敬意令少尉眼眶明亮，他突然立正大喝：“敬礼！”

……

轰隆隆……巨响再度带着硝烟传来，坦克也开火了，丧尸与幸存者分开时，钢铁洪流前碳基生物皆为蝼蚁！

但顾铁山同还是听到门外传来了轻声对话。

“跟我们走吧，城外机场有幸存者基地，这里……很有可能被放弃。”

“我不能离开我的岗位，警卫首长是我的任务。你们……你们难道不能架着老爷子走！”小顾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

“他是一级军士长，他的话就是命令！”

小顾倔强声音传来，平时他都被顾铁山赶去和警卫连一起军训。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从大院食堂给他打饭，偶尔也会陪他喝一杯。

那小子酒量不好，更没有酒场上的经验，顾铁山随便就能灌倒。想到小顾经常刮嘴角毛茸茸的胡子，急切想让它变黑，他嘴角就不由泛起笑容。

年轻真好呵，不能让这孩子陪着他死，他扬声冲门外吼：“小顾，拯救人民群众才是你的任务！”

“首长……”小顾弱弱的争论声传来。

“滚，特么给老子滚！记住，你是子弟兵，老子不需要你警卫！”

门外声音骤停，换成了更低的，回荡在楼道里的“嗡嗡”语音，顾铁山隐约听见一句。

“98岁了……无所谓……你还年轻！”

顾铁山心中有点难受，自老伴骨灰盒盖上军旗，只有小顾记得给他贴风湿膏。这是他第一次吼他，这一去应该没机会再见，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

听着楼道中远去的脚步声，眼角不禁湿润几分。

注意力重新放在远处，那些冒着黑烟的高楼，传来爆炸声的街道，灾难令他的苍眉微皱，脸颊抖动。

这里是蓝星龙国秦省XAN市，从龙国人重新站起来，从没侵略者打到过这儿。

可X12病毒做到了！

“老子要是再能年轻二十……不，年轻十岁，老子特么……”眼睑上大块老人斑抖动，从脸颊到耳根，几乎被岁月磨平的老伤疤跟着一起颤抖。

客厅电视声传来播音员紧张声音：“紧急通告，确认X12病毒突破物种屏障，现知部分哺乳类、鸟类及节肢动物出现定向基因突变，约4.2%的丧尸展现出群体协作能力……”

“群体协作能力……这些丧尸特么想造.反吗，问过老子没有？”

顾铁山终于压不住愤怒，他忘了年龄，嘴唇抿出坚韧残酷的弧度。尽量加快脚步，不理关节老树般“嘎吱”作响。

卧室中只有张木板单人床，床头有USMC（美丽国海军陆战队）标识的绿箱子，棒打十七国后就一直跟着他。

掀开，最上面一层放杂物的小格子，放着几盒.45马格南子弹。拿掉这一层，露出下面的K6-3“阿尔金”头盔与重型龙鳞甲防弹衣等等纪念品。

现在他还记得小顾送头盔时，挠头傻笑的样子：“首长，某刀刀国产货很便宜，但您生日我必须送真货！”

顾铁山叹了口气，这几样东西就算练了一辈子“铁八极”，以他现在的身体也扛不起来。

不过，有件东西他用得着。

哑光灰的表面，***透出淡淡杀气，共和国制造第一种制式步枪——56式半自动步枪的刺刀。

在手里掂掂，按龙国功夫的传统将它隐在手臂后面，慢吞吞的拖着老迈身体朝客厅门走去。

到了门口侦察敌情般，静静倾听外面的动静，他听到凌乱呼吸声。

“小兔崽子……真不听话！”尽管心中要骂，但嘴角还是凝起笑纹。

轻轻扭动弹簧锁猛得拉开房门，门外是另一层网格状防盗门。

“啊呜……”

穿着全套单兵护具的人猛扑过来，尽管他戴着阻燃头套只露出眼睛部位，但顾铁山还是认出那就是小顾。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声，手指划过防盗门钢板上发出刺耳声音，两只充血的眼睛透射出某种嗜血的疯狂。

“为什么！”

98岁的顾铁山脑筋虽未糊涂，但反应已大不如从前。脑海里转了几个圈才终于想明白——小顾死了，他在X12病毒的感染下变异了。

咬紧牙关，脸上伤痕抽搐：“特么的后勤部，后勤兵就不是兵，配个全封闭头盔能死啊！”

哐！钢筋焊接的防盗门在爪击下弯曲，发出变形的痛苦呻.吟。

尽力眯着老花眼，他看到小顾眼睛周围暴涨的血管，把他眼部皮肤分割成凌乱的碎块，钢筋焊接的防盗门竟被它拍出凹痕。

看着小顾，顾铁山有点心痛这孩子，白胡子颤抖：“傻小子，干嘛不跟他们走！”虽然换了他自己，也会站好最后一班岗。

顾铁山握刺刀的手背青筋暴起，肘关节生锈的炮闩一样滞涩  。刀尖顿在小顾喉结处，紧握刺刀的手颤抖。

前天小顾和他一起看收藏品，他对这柄***爱不释手，现在似乎还能感觉到他残留在刀柄上的体温。

看着小顾变得疯狂的红眼睛，顾铁山还是咬牙把军刺送上。

“噗！”***穿透喉结，喷出的黑色尸液溅到手背冷得像长津湖的雪，刀柄残留的体温却烫得他手指痉挛。

身体逐渐安静下来的小顾，脖颈伤口处突兀闪烁幽蓝电弧，电流发出“滋滋”声，沿着***血槽毒蛇般窜过来。没等顾铁山松开手，强大的电流已经在手指与刺刀间“啪”的一声炸开。

苍老的身体向后倒去，心脏喃喃低语：“对不起啊小顾，没能为你复仇，消灭这些该死的丧尸小鬼子！”

在后脑撞击地面之前顾铁山就闭上眼睛，面对死亡军人总要从容。而且奈何桥那头，他“熟人”更多。

“咚”——后脑撞击地面，没感觉到疼痛，顾铁山强睁眼睛，想最后看一眼小顾。

小顾的头抵在防盗门上做着最后挣扎，胸前吊着的95步枪在防盗门上发出撞击，“澎澎澎……”他下意识默数，一下、两下……

忽然耳旁嘹亮冲锋号回响，视网膜蓝光闪烁。

“检测到宿主战功卓著，生命体征濒临衰竭，老兵千斩回春系统激活。”

顾铁山一呆，虽然身体机能濒临枯竭，但还本能期待百岁寿诞。

剩余生命——00：05：33，后面跟了个不明所以的0/1000。

另外有个标注着“巅峰时刻”的八个格子的进度条，后面显示着00：30：00：00，红色能量全满。

“你妹的巅峰时刻！”吐出一句从小顾那儿学到的网络式吐槽，“老子只有5分钟的命，要巅峰时刻有鬼用。”

没等他想完，  巅峰时刻倒数开始。

脊柱像被刺刀贯穿——不是疼痛，是长津湖冻僵的血管重新奔涌热血的战栗。痛楚让他确信，这是战场对他的召唤。

太阳穴突突跳动，本能攥紧刺刀。

巅峰时刻——00：29：43：35。

防盗门外小顾变异的躯体进行最后抽搐，当它静止的一瞬。

寿命倒计时后面的数字变成1/1000，后增加了绿色的“+8：44：59”，几乎同时巅峰时刻的倒计时也立刻跳回00：30：00：00，随即重新开始倒数。

“啥意思……巅峰时刻增加了10秒，因为我杀一个丧尸？”随即又看到绿色的数字“杀一个丧尸就能多活8小时45分钟，或者说年轻8个多小时？”

刀尖污血在楼道灯光下泛起铁锈色，顾铁山食指无意识摩挲刺刀护手。

"若是重回二十岁……"  喉结滚动间，他仿佛听见冰层开裂与老班长最后的嘶吼："为了祖国和人民，给老子把他们拼下去，绝不能让他们糟践咱们的百姓！"

丧尸的尸臭与长津湖的焦尸味在鼻腔重叠——原来保家卫国的代价，从不用年龄丈量，它只要一腔热血。

远处爆炸声浪扑来，硝烟中隐约传来活人哭嚎——真正的变异潮才刚刚苏醒。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凋零？呸！"顾铁山吐出口中血沫，***在掌心旋出刀花，"丧尸小鬼子给老子听好——这一次老子要杀出个重回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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