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秦淮灯影胭脂局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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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棍映雪行,天地一痕清。
莫问前程远,心灯即月明。"
(上)
《夜游宫·秦淮河夜》
画舫灯摇水碎,
弦管沸、香风黏袂。
粉靥凝脂映霞帔。
酒盈樽,笑盈船,人不寐。
朱雀桥边月,
偏照那、笙歌地。
罗绮丛中春滋味。
夜方浓,漏催更,犹未醉。
三个月的光阴,如同秦淮河上昼夜不息的流水,悄然滑过。
石憨断裂的臂骨在名医圣手和自身农家子弟如野草般坚韧的生命力下,已然接续,包裹着厚厚夹板的双臂虽不能发力,但那份沉甸甸的痛楚,也随着庐山洞窟里那焚天熔地的炽白景象,一同沉淀在记忆深处,化作刻骨的烙印。
而李璃雪,那被寒潭极冷与铁水极热反复淬炼过的身体,也终于养回了筋骨,只是眉宇间那抹清冷,似乎又添了几分难以融化的霜雪。
庐山的惊天发现——淮阳王的名字,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两人心头,日夜吐着信子。线索在金陵,他们必须去。
于是,当上元灯节的喧闹席卷整座金陵城时,李璃雪和石憨,已悄然汇入了这沸反盈天的洪流之中。
入夜的金陵,褪尽了白日的庄重与喧嚣,彻底化作一片由灯火、脂粉、丝竹和欲望交织成的梦幻之海。
十里秦淮,桨声灯影,流淌着醉人的金粉与浮华。
河道两岸,高悬的彩灯如同万千星辰坠落人间,千姿百态:有玲珑剔透的走马宫灯,流光溢彩的牡丹花灯,憨态可掬的瑞兽灯,更有高达数丈、以细竹为骨、绢纱为面的巨型鳌山灯楼,层层叠叠,雕梁画栋,点燃的烛火透过薄纱,将上面的亭台楼阁、神仙人物映照得栩栩如生,恍如天上宫阙。
灯影摇曳,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被船桨搅碎,又迅速弥合,化作一片片流动的、破碎的金片。
河面上,画舫如梭。
大的如水上楼阁,雕栏玉砌,丝幔低垂,隐隐传出悠扬的管弦和女子的娇笑;小的则如穿花蝴蝶,轻巧灵活,载着寻欢的公子、卖笑的歌姬,在灯影波光间穿梭。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脂粉香气、酒肉的馥郁、还有燃灯所用的松脂和蜡烛的独特焦香,混合着河水微腥的气息,形成一种令人微醺的、属于金陵上元夜的独特味道。
人声鼎沸,笑语喧哗,猜灯谜的喝彩,小贩的叫卖,歌女的清唱,丝竹的呜咽,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巨大的、永不停歇的声浪,冲击着耳膜,也冲击着心神。
石憨站在文德桥头,高大魁梧的身形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如同礁石般显眼。
他双臂尚裹在厚实的夹板里,用布带悬吊在胸前,行动颇为不便。
饶是他见惯了乡野热闹,此刻也被这铺天盖地的奢华与喧嚣震得有些发懵,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看着眼前这流光溢彩、仿佛永不停歇的流动盛宴,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乖乖…这金陵城…晚上比俺们镇上赶十个大集还热闹…”他喃喃自语,声音被周围的喧闹瞬间吞没。
李璃雪就站在他身侧半步之外。
她换上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藕荷色布裙,脸上也刻意用些灰土遮掩了过于出众的容色,但那双沉静如寒潭的眼眸,却在这迷离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清亮锐利。
她并未像石憨那样被眼前的浮华所惑,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冷静地扫视着周围汹涌的人潮、河上穿梭的画舫,尤其是那些灯火最为辉煌、装饰最为豪奢的楼船。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每一次庐山洞窟里那守洞人临死前怨毒的嘶吼——“淮阳王的大业岂容尔等蝼蚁坏…”——在脑海中响起,都让她背脊微微发凉。
这满城浮华的灯影之下,究竟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暗流?
“石大哥,跟紧些。”李璃雪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嘈杂,传入石憨耳中,“人多眼杂,莫走散了。留意那些挂着‘淮’字灯笼的船。”她特意提醒。
“晓得了!”石憨用力点点头,庞大的身躯下意识地又往李璃雪身边靠了靠,像一尊忠诚的守护神像。
两人随着人流缓缓移动,沿着灯火璀璨的河岸前行。石憨的目光被一个卖大力丸的摊子吸引,那摊主唾沫横飞,拍着胸脯保证能让人“力拔山兮气盖世”。
他正看得入神,忽觉身边人流涌动加剧,一股刻意拥挤的力量从侧面传来。
“哎!挤什么挤!”石憨不满地嘟囔一声,侧身想护住李璃雪。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
“哗啦——!”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在石憨脚边炸响!紧接着,一股粘稠、冰凉、带着浓烈刺鼻酒气的液体猛地泼溅开来,瞬间浸湿了石憨的裤腿和鞋子,也溅到了他悬吊的手臂夹板上!
石憨愕然低头,只见一个穿着粗布短褂、尖嘴猴腮的汉子正摔倒在地,他身边是一个打翻的粗陶酒坛,酒水正汩汩流出,浓烈的劣质烧酒气味直冲鼻腔。
“哎哟!我的酒!我的好酒啊!”那汉子夸张地哭嚎起来,一把抱住石憨的大腿,“你这莽汉!走路不长眼啊!撞翻了我的酒!这可是我攒了半年银子买的‘玉壶春’!赔!你得赔我!”
石憨大怒,想要挣脱:“放屁!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松手!”他双臂不能动,只能扭动身体,那汉子却如同牛皮糖般死死缠住,嘴里不干不净地嚎叫着,引来周围人群好奇的围观,瞬间堵住了道路。
混乱!
极其短暂却足够致命的混乱!
李璃雪在酒坛碎裂的瞬间便已心生警觉!
她猛地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石憨被纠缠的方向,同时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身后人潮中,两道如同鬼魅般迅捷的黑影,正无声无息地从两个刁钻的角度向她猛扑过来!动作快得只留下两道模糊的残影,带着训练有素的狠辣!
绑架!
目标明确!
李璃雪心脏骤然一缩!
她反应快如闪电,身体瞬间绷紧,内力急转,脚下步伐如穿花绕柳,就要施展小巧腾挪的身法避开这致命的合围!
然而,那两道黑影配合得太过默契!其中一人张开一张浸染了浓烈迷药气味、带着奇异粘性的黑色渔网,兜头罩下!另一人则手持一根前端裹着厚厚棉布、同样散发着甜腻气息的短棍,直戳李璃雪的后颈要害!
动作狠辣精准,显然是老手!
更可怕的是,就在李璃雪内力将发未发的瞬间,一股极其细微、却带着强烈麻痹感的锐风,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从侧面一个卖花灯的小摊后面射出,精准地打向李璃雪腰间一处隐晦麻酥的穴位!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
“唔!”李璃雪闷哼一声,腰间一阵酸麻,刚刚提起的内力瞬间一滞!就是这电光石火间的迟滞,那张腥甜扑鼻的黑色渔网已然当头罩落!同时,后颈传来沉闷的一击!
眼前顿时天旋地转,浓烈的迷药气味疯狂涌入鼻腔。李璃雪只来得及在意识沉入黑暗前,用尽最后一丝清明,狠狠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剧痛和腥咸的血味让她保留了最后一丝微弱的感知,身体却如同断线的木偶般软倒下去。
“璃雪!”石憨终于挣脱了那泼皮汉子的纠缠,睚眦欲裂地看到李璃雪被两个黑影用渔网裹住,迅速塞进旁边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
那马车如同受惊的兔子,在混乱的人潮缝隙中猛地窜出,沿着河岸石板路疾驰而去!
“***!放下她!”石憨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撞开挡路的人群就要追去!双臂的剧痛此刻仿佛完全消失,只剩下焚心的怒火!
“官爷!他撞了人还想跑!赔钱!”那泼皮汉子却又一次如同跗骨之蛆般扑了上来,死死拖住石憨的腿!
“滚开!”石憨双目赤红,抬脚就要踹!
“石大哥!别追!”一个清脆急促、带着喘息的女声猛地在他身边响起。
是如兰!她不知何时挤到了近前,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圆脸此刻绷得紧紧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急迫。“他们有备而来,马车太快,你追不上了!跟我来!我知道那马车可能去哪!”她语速极快,一把抓住石憨受伤轻的胳膊肘,不容分说地将他往旁边一条黑黢黢、堆满杂物的小巷子里拖!
石憨看着那辆马车在灯火阑珊处拐了个弯,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又看看一脸决然的如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青筋暴跳。
最终,对李璃雪的担忧压倒了一切,他低吼一声:“快带路!”反手拉着如兰,两人一头扎进了幽暗的小巷。
冰冷的河水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水藻的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腻的脂粉香气。意识如同沉在深海的顽石,被冰冷的水流包裹、挤压。李璃雪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剧烈的头痛如同有无数根钢针在颅内搅动,后颈被重击的地方更是传来阵阵钝痛。迷药的效力尚未完全消退,四肢百骸都充斥着一种绵软无力的酸麻感。舌尖被咬破的地方传来阵阵刺痛和浓重的血腥味,正是这剧痛和血腥,让她在昏迷中强行守住了一丝清明。
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小的空间,身体随着某种节奏在微微晃动。
身下是冰冷、坚硬、带着潮湿水汽的木板。耳边是单调而持续的“哗…哗…”水声,以及木头结构在压力下发出的轻微“吱嘎”**。
是船舱!
而且是在行驶的画舫底舱!
李璃雪心头一凛,强行压下翻腾的恶心感和眩晕,努力凝聚涣散的目光,打量四周。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靠近头顶舱壁的位置,有一线极其微弱、似乎是从甲板缝隙透下来的朦胧光线。
借着这微光,她看清了所处之地:一个低矮、狭窄的储物间,充斥着浓烈的霉味、鱼腥味和一种陈年油垢的混合气味。周围堆放着一些蒙着厚厚灰尘的杂物:破旧的渔网、生锈的铁锚、还有几个散发着刺鼻桐油气味的空木桶。
她尝试着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僵硬麻木。被反剪在背后的双手被粗糙坚韧的麻绳紧紧捆缚着,绳结打得异常结实,深深勒进皮肉里,带来火辣辣的痛感。双脚脚踝也被同样的麻绳捆住。
渔网已经被撤去,但那股迷药的甜腻腥气似乎还萦绕在鼻端。
是谁?
淮阳王的人?
还是…那账册牵扯出的其他势力?
他们绑架自己,是想灭口?
还是…另有所图?
李璃雪的思维飞速运转,冰冷的危机感如同毒蛇,缠绕住心脏。舌尖的伤口被牙齿再次用力抵住,新鲜的刺痛让她更加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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