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索解开的那一瞬间，盛屿之长舒一口气，两人的身体都微微晃动了下。

可他们的放松也只持续了几秒钟。

在盛屿之准备调整自己的位置时，沈青禾上方那个固定安全绳的位置突然松动、脱落。

“沈医生！小心！”

上面传来一声惊呼。

可沈青禾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她只觉得腰间一松，整个人朝着更下方的位置坠去。

“小心！”盛屿之忙伸手去拉，可他自己脚下的立足点也因为沈青禾的下坠而突然崩塌。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失去了平衡，滚落倒下一层的坍塌平面上。

“队长！”

“师长！”

“沈医生！”

几个战士的惊呼声响起。

这边，沈青禾被摔得七荤八素，挣扎着坐起来。

盛屿之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她，焦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青禾，你怎么样？”

沈青禾摇摇头：“我......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盛屿之快速回答，同时迅速环视四周，心更沉了几分。

这是一个更深的坍塌空间，四周堆积着厚厚的瓦砾，唯一的出口也被刚才的落石堵塞了，他们可以说是彻底被困住了。

上面的呼喊声仍在继续，盛屿之立刻开口安排：“我和沈医生暂时安全，你们别慌，原任务不变，继续挖掘救援！”

“另外，组织第二支工兵小组，开辟新的救援通道。”

盛屿之的命令一道接着一道，将井上的混乱拉回了正轨。

“执行命令！重复一遍，优先救援原目标！”

“是！队长！”

安排完工作，盛屿之这才转头看向沈青禾：“通道重新开辟需要时间，我们要做好在这里坚持一段时间的准备了。”

“我们.....又被困住了。”沈青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声音还是不自觉地颤抖。

她看着四周的环境，愈发绝望。

和盛屿之不同，她清楚这场地震的惨烈程度，这种认知让一种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

她和阿屿一起经历过山体滑坡，经历过雪灾，这一次......可能真的逃不出去了。

“青禾，看着我！”捕捉到沈青禾语气中的异常，盛屿之停下观察周围地动作，用力握住她的肩膀，“相信我，相信我们的同志，我们只是暂时被困，他们一定会挖开通道救我们出去的。”

“阿屿，这次......这次不一样。”沈青禾眼中的恐惧并未散去，“这次的地震，太可怕了。”

“青禾！不准胡说！不准你有这种念头！”盛屿之的语气中也终于带上了恐慌。

他不是惧怕地震，他是惧怕青禾的消极。

“阿屿，你让我说，我怕现在不说......”看着盛屿之焦急又强装镇定的样子，沈青禾心中有对死亡的恐惧，也有对他的不舍，“我怕现在不说，就真的没机会再说了。”

“盛屿之，我喜欢你，不，或者说，我爱你。”她深吸一口气，盯着盛屿之的眼睛，“我早就爱上你了，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早。”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我身边保护我，支持我，我好像总是被动的接受，但，阿屿，我对你的感情......我只是不敢说，不会表达，怕辜负了你。”

“但现在，我不想再留下任何遗憾了。”

说完这话，她眼泪流得更凶了。

盛屿之看着她无比坚定的眼神，听着她这像是遗言般的告白，一把将她拉进怀中，声音嘶哑：“沈青禾！不准胡说！”

“什么遗憾？我们不会有遗憾，你听到没有？我们还要结婚，还要生儿育女，还要一起活到老，我不准你放弃。”

一向冷静自持的盛屿之此时慌乱得语无伦次：“你还要去上大学，还要当医生，你的梦想还没完成！”

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沈青禾麻木地点点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感受到怀里人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盛屿之才松开她，只是双手依旧握着她的肩膀。

“青禾呃，你听我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检查一下身上的装备，看看如何自救。”

沈青禾配合着开始清点随身物品。

万幸的是，盛屿之下井时随身携带的军用背包还在身上，里面有一些应急工具，沈青禾的急救箱也没有在坠落中散开，里面的药品和器械基本完好。

“我们应该能支撑一段时间，”盛屿之抬头向上看了看，“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在原先救援点的正下方，井上的人应该会从我们坠落的方向向下挖，我们也需要清理出一条可能的通道。”

说着，他已经拿起工兵铲，小心翼翼地清理周边的碎石。

沈青禾用手电为他照明，也协助他的动作。

只是当盛屿之的工兵铲刚插入那堆废墟，便有一股灰白色粉尘爆起，瞬间将两人笼罩。

两人猝不及防，被呛得剧烈咳嗽，反应过来立刻屏住呼吸。

可粉尘在狭窄的空间内久久不散，沈青禾忙从自己的医药箱里翻出两个纱布口罩：“阿屿！戴上！”

可这仅仅是刚开始。

他们清理了预计10分钟左右，稍微挪开一小块空间时，那熟悉的轰鸣声再次从地底传来。

盛屿之将沈青禾拉向之前确认过的墙角，用身体将她护住。

余震又持续了十几秒。

两人再抬头，看着眼前几乎又回到原点的景象，陷入了沉默中。

盛屿之紧抿着唇，再次捡起工兵铲，走向那堆废墟：“没关系，我们保持体力，慢慢来。”

沈青禾强迫自己振作，配合着盛屿之的工作。

她心中的那股恐惧感似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只是平静。

她的视线更是从未离开过盛屿之的背影。

她知道这次地震的破坏力，也明白从如此深的坍塌中被救出，希望渺茫。

可即便最后逃不出去，自己已经把心意告知了阿屿，能和他死在一起，这样看着他，似乎也不是最坏的结局。

余震仍不时发生，每一次晃动，都让他们刚清理出来的空间再落下一些新的碎屑。

可两人都没说话，是不断重复着手中的动作。

沈青禾就这样静静地盯着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衣服的盛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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