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断肠锦(一)
推荐阅读:我的腹肌,学姐的最爱 系统给我挖大坑 妾本芳华 真千金被亲哥带上综艺创飞所有人 白发罗刹,斩尽天下 随便一写,歌坛就被我干翻了 刚重生年代,被卖三百彩礼 快穿:当疯批邪神拿了小可怜剧本 武道:获龙生九子之力 风流神医俏村花
李诗出了月子,李母也该走了,她临走之前,对着李诗百般交代,万般嘱咐。李诗送走了母亲与嫂子,便抱着孩子去勤政殿了。守门的小太监道,“李美人,皇上不在殿中。”
紫檀塞了一些银子给他,“皇上去哪儿了?”
小太监收下了银子,笑道,“这个时间,应该陪着皇后娘娘在花房中侍弄花呢?”
宁安是个念旧的人,也是个长情的人。肃宁与孩子们送她的花,她一一都做成了干花,好好的收了起来。有时他们也会挖些带根的给她,她就会仔细地种下,细心呵护。
想想不解,曾问过,“都是些野花,有什么好种的?”
宁安道,“这些野花不一样。”她温婉的笑着,定定看着他,清澈而美丽的眼眸令他为之目眩。“这些是你爹专门采来送给我的。”这不仅仅只是花。是他的心意,是他对她的情意,是她能够最直接感受到的爱意。
这次秋荻,除了花,禾禾还挖了几根人参给她。细细的,瘦瘦的,根须也被她挖断了不少。这种小参几乎是没有药效的,又因人参天生天养,长成不容易,她便种在了花盆中。原也是随便一种,谁知它们竟然活了。
“人参生于阴坡密林下, 腐殖土层较厚、湿润、少光、通风良好的地方。”宁安一边给她的花正枝,一边同肃宁说着种人参的事,“对了,前两天缨儿寄了半本民俗志来,我看着好有意思。”
肃宁将削薄的竹片插在花盆中,不让她动手,“你别动,手那么嫩,当心伤着。”
宁安站在一旁给他递丝线,一边同他一起绑花枝一边道,“缨儿到滇南了,同魏牛一起。”魏牛写了信同缨儿的手稿一起送了过来,信中说,他走出了墨河,走过了许多地方,才知晓天下之大,才感悟到何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要陪同缨儿一起走过滇南再回来准备科考。
“又去了?”肃宁有些疑惑,“滇南的地志不是已经记录下来,要去贵州了吗,怎么还在滇南。”
宁安凝视着他,突然一笑,眼神温柔缱绻,“都让你看一下她写回的折子了,你也不看。”已经从贵州回来了,因一路上接触了不少民俗异志,有趣之余又觉得惊讶,这才又回去,将当地民俗异志一一记下。
肃宁看着她回以一抹温柔的笑,“你我无须区分,你看了便是我看了。”他们是一体的。他握住宁安的手,宁安拿过帕子给他擦手,他问,“滇南有什么有趣儿的民俗异志?”这些民俗异志,他多是知晓的,少年青年时行走江湖,滇南、贵州他也是一一走过的。宁安几乎没出过门,自然不知道,乍一看到,难免觉得惊奇。他看着她,心中愧疚,禾苗出生后,他曾承诺过她,等忙完了,便带她去云滇,如今看来,怕是无法实现了。
他伸臂将她拥入怀中,宁安顺从的靠在他身上,“说是哀牢山麓的彝寨里,还保留着‘种千子’的仪式。”
肃宁问,“什么是‘种千子’?”
宁安看着他,有些迫不及待将刚知晓的事情分享给他,“凡连丧三子之家,须将新诞女婴裹于浸透公鸡血的蕉叶中,倒吊于老榕树杈。待乌鸦啄食九日,取残骸埋入树根,称‘以女骨养树灵,保下胎得男’。据说被祭树根会凸起瘤状树瘿,剖开可见蜷缩婴形纹路。寨民称此为‘树娘子孕胎’。”她眼巴巴得看着他,等着他做出反应,却见他面色如常,既不惊讶也不惊奇,只是笑看着自己。她问,“你是不是知道?”
肃宁挑眉,没有回答,只是道,“我给你讲一个江南丝镇得邪俗。”他的心思并不在民俗上,而在她腴软的身体上。自从养胖了些,她的身躯不似以往冰凉,变得异常温绵,浑身上下柔弱无骨,似弹松了的顶级丝棉,即使隔着衣衫,仍能感觉肌肤之腻滑。让他忍不住心猿意马,想着细细抚摸她堆满细雪般膏腴的肌肤,剥下小衣雪峰酥颤。他动动手指,回味起指掌间那雪呼呼的娇腴肉感,将她抱到腿上,下巴抵着她的脖颈,贴着她的耳边低沉道,“这是太湖畔的丝户间秘传的‘织怨术’……”若遇贡绸验出瑕疵,须抓缫丝寡妇与其稚子。母抽手筋作纬线,子取指骨刻梭芯。织成三尺“断肠锦”上交抵罪,称“以贱骨平天怒”,实则是将克扣工钱的业障转嫁孤儿寡母。
“……宫中有两处冰窖,一处用来冻些夏日里才有的果蔬,一处便是存冰,只有少部分人才知晓,其实不是两处,而是三处。”那第三处,在西北甬道。西北甬道是直接通往乱葬岗的路,那处阴凉,甚少见到阳光,所以便挖了冰窖。“我与长松,幼时顽劣,总喜欢满宫跑,有一天傍晚,我和他便跑到了西北甬道。”他看着宁安,沉肃着脸,声音越发的低沉,“现在想来,都觉得奇怪。那一日的夕阳,与往日不一样。”寻常的夕阳,像火烧,霞光照着什么都是红彤彤的,好像是天空着了火。“那一日的夕阳,不像火,像血。”红,阴暗的红,四周也寂静的奇怪,呼吸之间好像能闻到血腥味。“我与长松寻着血腥味找过去,找到了一个被遮盖起的石门……”
宁安有些怕,但还是忍不住不去听,她甚至有些期待。肃宁见她抓着自己衣襟,缩在自己怀中,眼睛几乎一眨不眨看着他的宁安,继续缓缓道,“年少好奇心总是重的,你知道,我力气又大,我就推开石门进去了。很奇怪,冰窖明明是废弃的,却特别的冷,长松还骂了一句‘奴才偷懒,旧冰都不知道清理’。”肃宁看着她,直直望进她的眸底,“里面很黑,我与长松适应了好久都看不清。正在我们觉得无趣想出去时,血腥味又传来了。很浓郁很浓郁,带着腐臭味,熏得人想吐。”
“我们二人都有些怕,但是当时年少气盛,总不愿意承认自己胆怯,便寻着味道继续向前走。走了没几步,便撞到了一块冰,长松这才想起他带着火折子。我赶紧让他那处火折子,手忙脚乱间,火折子滚了出去,我正要骂他,石门突然关上了,无知无觉,等我们反应过来,门缝那点光也没了。”他们彻底成了瞎子。“我同他心慌慌,跪在地下摸火折子,突然间,我摸到一块冰凉的东西,潮乎乎的,皱巴巴,似皮肉,似一块腐烂的肉。我吓的不敢动,正在这时,长松吹燃了火折子,一瞬间,我看到了一张脸,青灰、腐烂,我的手,正按在她腐软的脸上。我吓得呼吸都不敢了,再借着火光定睛一看,哪里是人,只是一块沾了水,潮湿生霉得布。长松嘲笑我,刚笑没两声,我便又看到……”
“皇上。”
“啊!”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宁安一跳,她惊叫一声,瑟瑟发抖将脸埋入他怀中。
肃宁赶紧抱住她,轻抚着她的背,“不怕不怕。”他抬头怒视小八,“什么事!”
小八忙跪下,“李美人来了。”
“让她滚。”
宁安缓了过来,抬头看他,“后来呢?”
“后来火折子突然熄了,耳边似有人喘息,又似有人啼哭,我与长松害怕,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出来之后才发现,二人因着急推开石门,指甲都断裂了,满手的血。
“没了?”
肃宁看着她,“没了。”
“那冰窖还在吗?”
“早填死了。”
“那块布,后来你们没去找找?”
“找了,没有。”第二日,他与长松又去了,不仅去了,还又叫上了宗大、宗二。“再后来,我同娘说了,娘差人去问了,才知晓,那个冰窖原先却是放布匹的,放的便是积年累月,由江南地区送上的断肠锦。”大概的意思便是这种锦缎怨气重,需找一个冰冷的地方冻住,而后经历春夏冰雪消融后,由着布匹自然腐烂,才可消了怨气,又保一切顺遂。
李诗站在花房门前,心底微凉,她看着守在门边以及被皇上骂了的八公公,用笑意掩盖酸楚与从四肢蔓延而上的无力感。“既然皇上没空,我也不便惊扰,还请公公待会儿同皇上说一声,我只是想让他看看小公主。”
紫檀拿出荷包,小八可不敢收她的银子。小八道,“美人放心,奴才定会同皇上讲的,只是这公主,万万是不能再称的。”他既是警告,也是好心的告诫,“如今皇上的公主,可是只有定国、长安二位。”
走的远了,紫竹才露出满脸的气愤与不甘,也不稍加掩饰,“什么叫只有定国、长安两位公主,咱们的公主便不是皇上的孩子了吗?皇后这般年岁,都生不了了,还日日霸着皇上。”
紫檀看了一眼李诗,默然垂眸,“好了,还嫌主子事不够多吗?”
紫竹还想说什么,陡然想到这位“公主”确实并非公主,便又将嘴闭上了。她有些焦虑,也有些担心,“主子,咱们公主这事,皇后娘娘不会察觉了吧?”那日她来看公主,说的话便很奇怪,什么叫做皇上单眼皮,什么又叫本宫与皇上都是单眼皮,三个孩子也均是单眼皮。
李诗黯然失神,“妻便是妻,妾就是妾,皇上学习孔孟之道,自然不会让妾室凌驾于正妻之上。”妾生子女,又如何能凌驾于妻生子女之上呢?伤感不已,可这条路不是自己选的吗?
紫檀扶着她的手,压低了声音。“主子,太子与定国、长安两位公主都与皇上极其相像,咱们的小主子也不知日后会像了谁?”这个孩子如今表面上刚满月,实则已经两个月了。五官渐渐长开了,分毫不像皇上不说,与李诗也没任何相像之处。“继续这么长下去,只怕瞒不住。”
李诗眼角含了一缕愁苦,“也不知我的女儿如何了?”她捂着心口,“也不知我的女儿,是像爹多一些,还是像娘多一些。”
瑯姚与瑯嬛在园中散步,瑯嬛笑道,“这一年多,你也算是得宠,怎么至今还没有身孕?”
瑯姚回道,“姐姐也算是得宠,不是也一直没有身孕吗?”她挽着瑯嬛,“我倒是不急的。”她用手虚拢着瑯嬛的腰,“昨日卢太医来给姐姐把脉,不是说姐姐若想要有孕,便该养胖些才好有孕。”瑯嬛常年跳舞,要保持身形纤细。
瑯姚见她不说话,便又道,“我瞧着皇上就是喜欢丰腴的,你看皇后这些日子胖了后,他有多喜欢,后宫进的都少了。”
瑯嬛轻叹一声,“妾怎可与妻相提并论。”
瑯姚见她似有后悔之意,便快言快语道,“姐姐没嫁给穆王可后悔了?”穆王与继妻成亲一年以来恩爱有加,家中大小事务均是她做主,便是亡妻的几个子女也不能越过她去,也要尊重她,如今她有孕,对她更是呵护至极。
瑯嬛笑道,“我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怎会后悔。”笑容之下,掩饰的是阵阵发紧的心口。后悔?后悔又能如何。
瑯姚自是不知她的心情,自顾自道,“姐姐,皇上确实是天下间最尊贵的男人,可他不喜欢我们,又有什么用。”她不知何谓幸福,但她想着,夫妻之间,不说恩爱有加,但凡有一丝一毫情意在,也该是如同穆王与穆王妃,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你总说我得宠,可若皇上对我真有心,又如何能舍得让我弹琴娱乐她人。”他甚至面都不露,只是吩咐她们伺候好一众皇亲与大臣。伺候二字一出口,她便明白了,皇上从未将她们当作人,于他而言,她们只是一个物品,一样东西。“我呀,不想生孩子了。”这样被人轻视的她,生了孩子又如何,皇上不会在意的,也不会喜欢的。
瑯嬛并没有听她的话,只是看着荷塘对面,满眼酸涩。一塘之隔,却像是两个世界。这处荷塘,便是妻与妾的分界线,她们所能拥有的,只是这小小的梅园,窄窄的小路。
(https://www.shudi8.com/shu/720280/28375533.html)
1秒记住书帝吧:www.shudi8.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shudi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