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晖尽散，灵隐寺的钟声刚刚敲过巳时，小六踩着青石路上秋日的枯叶，脆响声走到一处尽头又折了回去。

小六最终在藏经阁内找到了正对着某处发着呆的缘一。

小六并未说明来意，语调又快又急，像背书似的吐出几字。

“白施主有事找你，速来！”

缘一在听到“白施主”三个字时先反应了一瞬，而后看向小六的眼神里带了些探究。

小六不敢看缘一投在他身上的眼神，转身就往小白所在的偏院方向走去，破旧的布鞋踩碎了满地的心虚。待听到身后传来缘一的脚步声，小六这才停了下来，让缘一走在了前面。

双脚刚一站到灵隐寺偏院门外，缘一就听见里面一道小白等得不耐烦的抱怨声传来，清脆得像是珠玉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缘一怎么还不来，也太慢了吧！该不会是那个叫什么‘小六’的，耍我吧？！”

门内另一道稍显低沉却温柔的嗓音带着无奈也缓缓传至门外。

“小六不是那样的人……”

缘一一听就知道这是萧洛白的声音，也只有他，会在本该明朗肆意、朝气蓬勃的年龄故意压低他的少年音，装出一副老成持重的威仪声线。从听见萧洛白说话的第一刻起，缘一就知道萧洛白这少年将军当得并不容易。

小六在后面看着缘一突然驻足在门口，他既不敢过问原因，也不敢先缘一一步上前推门而入。他有点想看一会儿的比武，但却不知偏院的主人是否会允许自己这一无礼的请求。

木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吱呀”声伴随着缘一那句“找我干嘛”一同响起，此时的小白正百无聊赖地揪着菊花花瓣儿，而萧洛白正抱臂倚立与小白身旁，落叶在他们身边打着旋儿地飘荡着。

刚问完，缘一就后悔了。

看着小白脸上越渐狡黠的笑脸，缘一黑着脸道。

“我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不及了！羊入虎口哪还有吐出来的道理！”

缘一瞪了小白一眼，看着小白一脸得逞的模样十分不爽地反驳道。

“谁是羊谁是虎还不一定呢！”

小白听后立马傲娇地撅起小嘴，一边摇头晃脑着，一边伸出右手食指左右摇摆道。

“非也、非也，你的对手不是我！”

在缘一疑惑的目光下，小白将左手边跟她并排站着的萧洛白推了出去。

“他才是你的对手！”

“……”

萧洛白看向缘一的眼神里带着浅浅的无奈和歉意，缘一立马就意识到了小白刚刚那几句话中的含义。

萧洛白眼底的无奈透过裹挟着菊花清苦味的空气传入缘一眼里，缘一开口时多多少少也沾了些无奈。

“我能拒绝吗？”

“不能！”

“我这段时间可是很累很累的！师父才刚回到寺里不久，前段时间一直都是我在操劳！”

“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别说不行！”

小白一句话就将缘一堵得哑口无言。

许是在缘一来的路上小白就提前想到了缘一会有拒绝的可能，于是左思右想才找到了这么一句万能且无敌的台词。

萧洛白虽不知缘一说累的话是推脱的借口还是真实想法，但他还是扭头试探性地同小白商量道。

“要不——过几天再比？让缘一大师先休息几天？”

小白反驳得毫不犹豫。

“你听他瞎说！他就是懒得打！”

其实我也懒得打……

当然，这句话萧洛白只敢在心里说说。

最终，缘一同萧洛白一样放弃了挣扎，认命地坐在花坛边，石头自带的凉意透过僧衣一点一点渗了进来，缘一不情不愿地回道。

“说吧，你想看我们怎么比。”

小白托着下巴，短暂思索了片刻。

“反正你们拿出你们的真本事就行！我只想知道你们俩究竟谁更厉害，至于怎么比……看你们自己！”

说罢，小白好似能看见院落一角的大树之下，两个挺拔的身影正对立而站缓缓摆开架势，二人的衣袂在秋风中簌簌作响，为这场无法预料的比武助兴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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