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0章 曹伟兵追缴资金,唐瑞林面见海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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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手中的权力分量,从来不能只看级别。更要看所在的岗位,看其含权量!市委副书记唐瑞林,虽然是副厅级,但无论怎么说,那都是东原市名副其实的三把手!是决策核心圈内的人物,是书记办公会、常委会上的关键一票,掌握着干部考察推荐、重大决策酝酿等核心权力。
而政协主席,虽然也是正厅级,号称“四大班子”领导之一,但其政治地位和实际权力,与市委副书记相比,有着云泥之别!政协的核心职能是参政议政、民主监督,更多的是务虚性的工作,难以直接插手具体的人事和行政事务。
更为重要的是,唐瑞林内心里清楚,一旦迈进政协这道门槛,无论级别如何,其政治生命实质上就已经宣告结束,从权力中枢的参与者,转变为等待退休的二线干部!他才52岁!在乡镇一级,这个年龄或许接近退休,但在副厅级干部群体中,正是年富力强、谋求更进一步的黄金时期!甚至对许多正处级干部而言,52岁也远未到终点!
“钟书记,”唐瑞林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苦涩和一丝不甘,“我……我怎么能去政协呢?这……这不都是养老的地方吗?” 他几乎脱口而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钟毅眉头微皱,立刻正色纠正道:“瑞林同志!你这个认识可不对啊!什么政协都是养老的地方?政协是参政议政的地方!是凝聚社会各界力量、共商国是的地方!‘四大班子’并列,本身就体现了党对政协工作的高度重视!”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安抚和“现实”的分析,“再者说啊,组织上也没有亏待你嘛。政协主席是正厅级实职!你现在还是一位副厅级的干部,要想跨上正厅级这个台阶,说句实在话,对很多同志来说,都是千难万难,需要走很长的路!现在机会既然摆在这里了,完全可以把级别先提上去!级别上去了,平台和视野自然不同。等到以后有机会,再谋求进一步的发展,也未尝不可嘛。”
钟毅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带着一种仿佛为对方着想的意味:“从副厅级到正厅级,再从正厅级的政协主席转到另一个更重要的正厅级岗位,这样看起来,你走政协主席这条路,对你个人发展来说,未必是坏事,甚至可以说是曲线救国,弯道超车!我看你啊,不要有任何抵触情绪。” 钟书记最后加重了语气,抬出了组织的权威,“再者说啊,这也不是我个人的意见,这是省委,省委领导的通盘考虑和慎重决定呀!”
唐瑞林看着钟毅那张平静的脸,听着这些冠冕堂皇又暗含“打发”意味的话,心知再与钟毅纠缠下去已无济于事。但作为一个内心仍怀有政治抱负、不甘心就此沉沦的干部,他还是想为自己做最后的挣扎。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端正”和“恳切”:
“钟书记,我绝对不是贬低政协工作的意思!您也知道,我长期从事的都是党委的具体工作,抓协调、抓落实、处理实际问题。这政协呢,更多的是务虚性的工作,我……我怕自己干不好,难以胜任啊!我还是希望能留在副书记的岗位上,再为组织、为东原的发展多做一点实实在在的贡献!” 唐瑞林也是试图强调自己的“实干”能力与政协“务虚”性质的不匹配。
钟毅脸上露出理解的表情,但语气却不容置疑:“瑞林啊,你的想法我是充分理解的啊。但是!” 他话锋一转,“你担任市委副书记期间,不是也在联系群团、联系政协吗?政协的工作同样重要!我们常说的‘四大班子’并列,这就已经能够充分体现出从上至下对政协工作的高度重视!这一点,你思想上要认识到位,不要有任何抵触心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组织让你去政协,正是看中了你的能力和经验,希望你能把政协工作提升到一个新水平!”
“钟书记……”唐瑞林心有不甘,还想再说什么,但被钟毅抬手止住了。
钟毅的笑容淡了些,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了然:“瑞林同志啊,你心里那点想法,我还能不清楚?但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你我个人意志能左右的了。省里的决定已经做出。我们做干部的,关键是要相信组织,依靠组织,还要服从组织啊。组织把我们放在哪个位置上,肯定是从全局出发,经过通盘考虑的。服从安排,是党员干部最基本的政治素养!”
唐瑞林被堵得哑口无言,他知道钟毅这是把话说死了。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怨气在胸中翻涌。他看着钟毅那张仿佛永远波澜不惊的脸,最后只挤出一句:“钟书记,好吧,我保留我的意见。” 说完,他霍然起身,连基本的告辞礼数都忘了,阴沉着脸,出了钟毅的办公室。
回到自己那间同样宽敞但此刻却显得无比压抑的副书记办公室,唐瑞林重重地摔上门。他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越想越觉得憋屈、郁闷。
自从他没能从“临时负责人”顺利转正为市长,反而被钟毅彻底压制后,他就感觉老领导周鸿基对他疏远了不少。他几次想打电话汇报工作,周鸿基都是以“忙”或者“具体事情找下面同志”为由推脱。过年过节他提着礼物去省城拜年,周鸿基虽然见了面,但谈话内容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注意身体”、“好好工作”之类,对东原市委下一步的人事安排、对他唐瑞林的前途,完全是闭口不谈,讳莫如深!
“老领导……这是要弃子了吗?”唐瑞林心中一片冰凉。他猛地坐到椅子上,双手用力揉着太阳穴。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唐瑞林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如果等到省委的正式任命文件下来,生米煮成熟饭,再想翻盘就比登天还难了!现在唯一还有一线希望的,就是周鸿基!只有这位老领导,这位他在东原地委时就跟随、鞍前马后服务多年的省委秘书长,如果能在关键时刻念及旧情,替他在省委主要领导甚至赵道方书记面前说上几句话,或许……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是,怎么才能打动周鸿基呢?自己直接去?分量恐怕不够,效果也难料。周海英!唐瑞林脑中灵光一闪。对!去找周海英!他是周鸿基的心头肉!周鸿基可以对他唐瑞林冷淡,但总不能连自己儿子都不认吧?让周海英和他一起去省城面见周鸿基,周海英在旁边敲敲边鼓,或许能事半功倍!
想到这里,唐瑞林立刻伸手去抓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但手指刚碰到话筒,他又犹豫了。以自己现在的处境,打电话让周海英过来,似乎……不太合适了。周海英那个人精,最会察言观色,自己这副失意相,恐怕会被他看轻,效果反而不好。
“妈的!虎落平阳……”唐瑞林低声骂了一句。他咬咬牙,做出了决定:亲自去龙投集团!放下身段,主动登门!为了前程,这点面子算什么!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周海英的私人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里面传来周海英明显带着睡意、懒洋洋的声音:“喂?谁啊?”
“海英啊,是我,唐瑞林。”唐瑞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
电话那头的周海英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声音立刻清醒了不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觉:“哎哟!是唐书记啊!唐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昨天在钟毅和王瑞凤那里接连被点出唐瑞林的名字,让周海英心里多少有点尴尬,生怕对方是打电话来兴师问罪的。
唐瑞林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语气轻松:“嗨,能有什么指示?海英啊,我现在很羡慕你啊!这都快十点钟了,你这还躺床上呢吧?当老板就是自在啊!”
周海英打了个哈哈,顺着话头诉苦:“哎呀,唐书记,您可别笑话我了。我们这些社会闲散人员,哪能跟您这样的国家栋梁比啊?我这昨晚是一宿没睡好,愁的啊!您说我那350万,怎么才能凑得出来啊?唐书记,350万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我头发都快愁白了!”
唐瑞林沉默了两秒,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海英啊,具体金额嘛,事在人为。自己的利益,该争取还是要争取的!你一个人在这里就是把脑袋抠破了,也想不出350万的办法。所以,我给你提个建议,”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到省城去活动活动!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这笔账给销了!”
周海英握着话筒的手一紧,心里咯噔一下。我的唐大书记!当初不是你一番“点拨”,让我觉得省里要整周家,形势逼人,我才乖乖去退钱的吗?怎么现在反过来又怂恿我去省城活动?这风向变得也太快了吧?
周海英心里冷笑,嘴上却满是困惑和委屈:“唐书记……您这话……玩笑开大了啊!当初我的第一想法,那就是要到省上去找关系想办法嘛!不是您分析形势,说让我退钱不是害我,不让我退钱的也不一定是为了帮我吗?我这可都是听您的指示办的呀!”
唐瑞林在电话那头立刻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海英啊,所有的问题都要辩证看待嘛!世事都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我们不能用静止的、刻舟求剑的眼光看问题!要学会在运动中解决矛盾,变被动为主动!这也是我最近工作的一点体会。” 他含糊其辞地解释了一句,立刻切入正题,“我的意思是,这样吧,中午的时候我们见个面,当面聊聊?地方……就别去迎宾楼了,人多眼杂。你重新安排个安静点的地方?”
周海英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唐书记,您如果不介意的话,那就到花园酒店吧!花园酒店环境好,安静,来的都是些谈生意的,一般干部很少去那里。我这就安排个包间?”
唐瑞林略一沉吟:“好,就花园酒店。你安排好了告诉我,我这边忙完就过去。”
东洪县里,苏清舟拿着一叠材料走了进来,脸色凝重,进门就道:“县长啊,省、市纪委两级都转来了新的涉案线索。其中反映出一个关键问题:李显平交代,他从我们东洪县这里拿过六七十万!”
我正在整理着笔记,闻言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明显的诧异:“什么意思?李显平他一个曹河县的县委书记,从咱们东洪县贪污了七十万?谁给他送的钱?”
苏清舟直接落座,在桌子上翻开材料,指着其中一页:“县长,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问题出在一个人身上——县劳动人事局原局长李勃!您应该对他印象很深刻吧?”
我点点头,眉头紧锁:“这个同志……唉,清舟,你刚来,以前的很多情况,可能不清楚,这个李勃啊以前是劳动人事局局长,后来查出来,县石油公司机关那些正式工指标,很多都是通过他,收了钱才安排进去的。他不是已经引咎辞职了吗?” 我对李勃自然印象很深,他的案子当初为了稳定,没有深挖。
“问题就出在这里!”苏清舟加重了语气,“省市纪委反馈,李显平声称,李勃拿了钱之后,把这笔钱给了他!”
我更加诧异:“这不可能啊!李显平和咱们东洪县石油公司八竿子打不着!他跟李勃有什么直接联系?这笔钱怎么会给他?”
苏清舟解释道:“是啊,我们也觉得蹊跷。按照李显平的说法,李勃和他算是本家,李勃以为把钱给李显平,李显平会转交给李泰峰书记,或者能在李泰峰书记那里说上话。但是,根据调查,李显平和李泰峰之间,并没有直接的经济往来证据!我们也反复核实过,李显平在东洪县任职期间,确实没有收受贿赂的明确证据。所以,大家一致判断,”苏清舟语气带着一丝讽刺,“这很可能是李勃被李显平给忽悠了!李显平是在打着李泰峰书记的旗号,甚至可能是打着李泰峰的旗号,两头骗!李勃拿了钱,以为送给了能办事的人,实际上这钱很可能被李显平自己吞了,或者李显平自己也没说实话!而李泰峰在东洪县,恐怕压根儿就没收到过李勃的钱!李显平这是想搅浑水,或者趁机捞一笔!”
我听完,只觉得一股荒谬感涌上心头:“这么说,这个李勃,我们还是要处理的?之前让他辞职,看来是处理轻了!”
“县长,组织上肯定要找他正式谈话,理清问题!”苏清舟态度坚决,“如果组织上不和他见面,不把这条线索查清楚,很多问题就说不清,李泰峰那边也无法交代。”
我沉吟片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李勃的案子确实需要有个了结,但牵扯面……“和他见面调查没有问题。”我看着苏清舟,“但是,清舟同志,有一点要考虑清楚。当初我们处理李勃,以及那些花钱买指标的人,采取的是‘下不为例’的从宽政策,很大程度上是出于维护县里稳定大局的考虑。如果现在因为李显平的一句攀咬,就重新深挖细查,把那些行贿的人再翻出来处理,恐怕会引发新的不稳定因素。对于李勃同志,”我定了调子,“他现在已经辞去领导职务,是一名普通干部。你们纪委可以按程序找他谈话,调查清楚他与李显平之间这笔钱的来龙去脉,该处理就处理。但对于其他当初花钱买指标的人员,我看还是维持县委之前的决定,不予追究。毕竟,大家当初之所以走极端,究其根本,还是当时那种环境逼出来的。处理了首恶,教育了大多数人,就可以了。”
苏清舟眉头紧锁,显然对我的处理意见不完全认同:“县长,您这个表态,我不能完全认同。这不符合组织原则和办案程序。行贿受贿都是违纪违法行为,不能因为过去处理过了,或者为了所谓的‘稳定’,就对违纪违法行为网开一面。这样的话,法律的严肃性何在?纪委的威信何在?”
苏清舟是军转干部,长期在市直机关工作,原则性极强,但确实对基层的复杂性,尤其是贫困县维持稳定的艰难,体会不深。
我放下茶杯,语气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清舟同志,你说得很对,原则很重要。你如果早点来东洪县主持纪委工作,这些工作肯定也会处理得更规范。但是,”我话锋一转,带着现实主义的无奈,“事情既然已经那样处理了,我们就要认这个账!历史遗留问题,处理起来要更慎重。稳定压倒一切,尤其是在我们东洪刚刚经历了一系列风波、人心思定的关键时期。这件事,就这样办吧。”
苏清舟张了张嘴,还想争辩,但看我态度坚决,最终只是重重地在本子上记了几笔,闷声道:“好,县长,我明白了。” 说完,脸色不太好看地起身离开了。
苏清舟前脚刚走,常务副县长曹伟兵后脚就进来了。曹伟兵自从当上常务副县长后,工作积极性高涨,此刻脸上带着一股“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劲头。
他没有客套,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直接切入主题:“县长啊,有件要紧事跟您汇报。年底财政盘账,发现几个大窟窿!有些单位和部门,把县里罚没、查扣的资金,当成了自己的小金库!这问题很严重,需要您指示怎么把钱追回来!”
我放下笔,问道:“追回来?什么意思?具体怎么回事?”
曹伟兵翻开手里的笔记本,条理清晰地汇报:“是这样,县长。按照国家明文规定,所有罚没款收入,必须全额上缴国库,实行‘收支两条线’管理!也就是罚没单位不能自收自支,必须先全额上交县财政,然后财政再根据该单位的实际支出需求、人员编制、办公经费等情况,审核后拨付一定的办案经费或业务补助。但现在,”他语气带着不满,“咱们县里好几个单位,比如工商局、交通局,特别是公安局!他们的罚没款项数额不小,但基本都是自罚自用!罚了多少钱,用了多少钱,完全是一本糊涂账!这严重违反了财经纪律!”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之前没分管过财政,对这个情况不了解。现在接手财政工作,和财政局长王琪同志一起梳理了一下,发现这个漏洞很大!比如,就说我们东洪县吧,经济算不上发达,但我去交警队调研时了解到,他们一年的罚没收入就有一二十万!再加上其他单位的罚没收入,加起来数额不小!县长,我的意见是,县里必须立刻严格执行上级政策!该上交财政的罚没收入,一分不少地限期上交!财政该返还的经费,按标准如数返还!这一点必须坚持到底!”
曹伟兵的话掷地有声。我心里暗暗点头,曹伟兵抓财政纪律是好事。但同时也想起,前任常务副县长刘超英在任时,对这类情况似乎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如此较真地汇报过。我曾在临平县当过公安局长,深知在临平,一分钱的罚没收入都是要按规定上交县财政,再由县财政统一安排的。曹伟兵现在捅破这层窗户纸,看来是决心要整肃了。
“伟兵县长,你坚持财政纪律,规范管理,这一点非常好!我全力支持!” 我明确表态,“就按你说的办!该追缴的罚没款,限期追缴!该返还的经费,按规定返还!没问题!必须把规矩立起来!”
曹伟兵见我支持,精神一振,继续说道:“县长,其实像咱们这种贫困县,罚没收入往往是财政收入的一个重要补充来源。虽然具体总额还没完全统计出来,但我估计,一年下来百十万是有的!这笔钱不纳入财政大笼子,太可惜了!” 他翻过一页,“另外,县长,还有一个情况更严重!有些单位查扣的涉案资金,比如前段时间查封吕振山的三十多万,还有沈鹏案中据说公安局也查扣了几十万赃款,这些钱也没有按规定划到财政账户上!县长,这笔钱也必须立刻收归县财政统一管理!不然,各唱各的调,各花各的钱,县里掌握不住财政权,我这分管副县长还怎么协调工作?还怎么招呼人?”
对于吕振山那三十多万,我心里有数,一直想着等田嘉明主动上交,也算给他留点面子。但沈鹏案查扣几十万的事,我完全不知情!我眉头一皱:“什么?从沈鹏那里还查扣了几十万?什么时候的事?钱在哪?”
曹伟兵道:“就是前天!市公安局联合县公安局去抄沈鹏家,当场抄出来的现金!据说有好几十万!这笔钱当场就被县公安局扣下了,没往财政交!县长,这笔钱性质特殊,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在公安局!就算是纪委暂时保管,也比放在公安局强!这钱得县里统筹!”
我看着曹伟兵,明白他的顾虑。田嘉明身份特殊,既是副县长又是公安局长,还是班子成员。
“你和嘉明同志沟通没有?” 我问。
曹伟兵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县长啊,要是换个一般的局长,我早就直接找上门了!但现在嘉明同志是咱们班子成员,为了班子团结,有些话……我实在不好直接开口啊。”
“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我语气平和但带着力度,“伟兵啊,嘉明同志还是有大局意识的。这样吧,你先去跟他沟通沟通。沟通不下来,我再出面协调。不要什么事都让我直接上,那样也让同志们觉得咱们班子之间沟通不畅似的。先去谈吧。”
中午时分,唐瑞林没有乘坐他的专车——而是坐了一辆半旧的黑色桑塔纳,来到了位于市里的花园酒店。酒店气派的大门和锃亮的旋转门,与旁边略显荒凉的待开发地块形成鲜明对比。
周海英早已等候在气派的酒店大堂。看到唐瑞林下车,他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热情地握住唐瑞林的手:“哎呀!唐书记!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快请快请!”
他亲自引着唐瑞林乘坐专用电梯,来到位于顶层的办公室。周海英的办公室占据了视野最好的位置,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将大半个东原市区尽收眼底。唐瑞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窗外两栋正在崛起的大楼吸引了。一栋塔吊高悬,巨大的广告牌上写着“东投大厦——东原新地标(东投集团承建)”;另一栋相隔不远,规模似乎更大,广告牌上则是“龙投温泉大厦——打造东原新名片(龙投集团投资建设)”。虽是严冬,工地上仍有零星的工人在忙碌。
“唐书记,您看,”周海英颇有几分自得地指着龙投温泉大厦的方向,“那就是咱们的温泉大厦!等建成了,绝对气派!到时候奠基仪式,您一定得来剪彩题字啊!”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唐瑞林看着那片繁忙的工地,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和调侃:“海英啊,我题字?恐怕分量不够吧?你的字,恐怕得请道方书记亲自来题才够格啊!” 他看似恭维,实则点出了周海英最大的倚仗。
周海英哈哈一笑,顺水推舟:“唐书记说到点子上了!要是您觉得我的字不够格,那我就斗胆,真去请省委赵书记来题!哈哈!”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开,既显得豪气,又避开了唐瑞林的试探。
两人在宽敞舒适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落座。唐瑞林的目光扫过周海英办公室侧面墙上挂着的一幅装裱精致的书法,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天道酬勤。
唐瑞林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指着那幅字说道:“天道酬勤?好!写得好啊!勤劳是最朴实的美德,也是成功的基础嘛!”
周海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唐书记,您就别笑话我了。我这个人啊,您是最了解的,骨子里其实懒散得很!不然当初也不会从建委辞职下海了。要是勤快,我早该在市政府谋个差事,安安稳稳干下去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嘲讽,“我现在啊,算是明白了。天道,从来就不是酬勤啊!天道,酬的是权!酬的是势!”
他身体微微前倾,仿佛在分享一个真理:“唐书记您想啊,如果天道真的酬勤,那最先富起来的,绝对应该是农民!他们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忙活下来,交完公粮提留,手里能剩下几个钱?不欠一屁股债就不错了!就这,他们还总觉得自己没过上好日子,是自己还不够勤奋!就跟那老舍先生笔下写的骆驼祥子一样,祥子总觉得自己没过上好日子,是自己不够努力拉车!现在这世道,光靠勤劳,能致富吗?难!真正能发财的,往往是那些……”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没有说出“投机取巧”四个字,但意思不言而喻。
为了佐证自己的观点,周海英立刻举了个例子:“唐书记,您还记得商恒华吗?就是以前在东洪县当建设局局长的那个?”
唐瑞林做思考状,眉头微皱:“商恒华?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但不熟啊。” 他确实一时想不起这个普通的科级干部。
周海英笑道:“您不熟也正常。这个人呢,以前在东洪县也算个人物。后来混不下去了,就跑到了深圳。刚开始的时候,那真是穷困潦倒,都快到要饭的地步了!”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结果呢?人家有头脑!发现有人走私家电,整这个能挣钱!胆子也大!就开始倒腾,日本货、德国货,什么紧俏倒腾什么!这才多长时间的功夫?听说现在身家不菲,发了大财了!唐书记您说,他这算是勤劳致富吗?”
唐瑞林微微眯起眼睛,努力回忆着:“你说到这个商恒华……我好像有点印象了。他当初不是……失联了吗?组织上还找过他!他怎么就……” 他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周海英摆摆手,一副“这都不重要”的表情:“哎,唐书记,人家当初是怎么‘没’的,不重要!现在是怎么‘发’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现在发!财!了!” 他刻意强调了最后三个字。
唐瑞林听着周海英这番明显带着“离经叛道”色彩、鼓吹“关系”和“门路”的言论,心里本能地涌起一股厌恶。他当了一辈子领导,骨子里信奉的是体制、是单位、是组织程序,对生意人、对“投机倒把”这套,打心眼里看不上。
周海英当然清楚唐瑞林是怎么想的。他见唐瑞林沉默不语,脸上那丝不以为然藏都藏不住,便笑着转开话题:“书记,我知道您可能不认同。但这就是商品经济、市场经济嘛!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现在不就讲究这个?有奶……咳,能挣钱,就是本事!”他差点把“有奶便是娘”说出来,赶紧收住。
唐瑞林勉强笑了笑,算是回应,心里却对这种论调嗤之以鼻:“是啊,现在这套理论大行其道。有钱就是爷!唉,世风日下啊!”他叹了口气,仿佛忧国忧民,随即把话题拉回自己关心的事情上,“海英啊,你那350万的问题,考虑得怎么样了?打算怎么解决?”
周海英闻言,苦笑一声,双手一摊,显得十分无奈:“唐书记,这个问题……现在恐怕已经不容我来考虑了。市委的决定您也知道,报告都打到省里了,龙投集团退350万,板上钉钉。报告里已经很‘讲究’地尽量避免提我的名字了。”
唐瑞林看着周海英这副“认命”的样子,眉头一挑,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急切:“海英啊,你不会……真的就打算认了,把这350万退了吧?” 他需要确认周海英的态度。
周海英扯了扯嘴角,心里暗道:你这个唐书记,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当初不是你一番危言耸听的分析,让我觉得周家大厦将倾,我才慌慌张张跑去“破财消灾”的吗?当然,更隐晦的原因,他既不敢深想,更不会对唐瑞林说。他端起茶杯,掩饰着内心的波动,含糊道:“唐书记,今天您能来,我特别高兴。这350万的烦心事,咱们就让它翻篇,先不提了吧?喝茶!”
唐瑞林却不依不饶,盯着周海英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海英啊,看来……你还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一些。我就说吧,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现在省内各地市,两会班子基本都定了,就咱们东原,因为接连出事,迟迟定不下来。” 他话锋一转,抛出了自己此行的真实目的,“实话告诉你吧,今天早上,钟书记找我谈话了。省里的意见……下一步安排我去市政协,当主席!”
周海英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脸上瞬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转为“欣喜”:“哦?唐叔叔,您这是要高升正厅级了?!这是好事啊!”
唐瑞林捕捉到了周海英那一闪而过的惊讶,心中冷笑,脸上却满是苦涩:“正厅级?哎,斗争的牺牲品罢了!”接着又苦口婆心的说道:“海英啊,咱们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你说的很好啊,天道酬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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