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章 党校报道第一天,常务副县被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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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去报到处领了材料,厚厚一沓文件袋拎回来,沉甸甸的。灰色的帆布兜往桌上一放,我抽出几本来翻了翻,有《关于当前经济政策的若干意见》、《理论学习参考资料汇编》,还有近期《人民日报》的评论员文章和省委党校内部编印的《教学研究动态》。刚拿起一本关于区域经济发展战略的方案要细看,就听见门口传来几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门没关严,虚掩着。治安支队支队长刘海峰侧身站着,一手举着那个黑色砖头般的大哥大贴在耳边,一手扶着门框,朝我笑着点头,脸上的表情既热情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恭敬。他对着电话那头声音洪亮,像是在宣布什么重要消息:“钟书记,你放心,我已经到李县长宿舍门口了……是,我明白,肯定把李县长请到……好,好,安排好了,你放心!还能让你钟书记的面子掉地上?” 他说话带着公安系统干部特有的那种干脆利落劲儿。
他挂了电话,这才迈进屋,随手把门轻轻掩上。我心里转了一下,钟书记?应该是光明区的区区委书记钟潇虹。看来刘海峰张罗这事,后面还有些由头。
刘海峰很是熟络地搬过靠墙的那张旧木椅,坐下时椅子“吱呀”一声,让人担心它是否结实。
他身材微胖,穿着黑色的棉衣,笑起来眼睛眯着,自带一股江湖气。“李县长,”他声音很是豪爽,透着亲热,“咱们这批来学习的,就属您级别最高,是领队。我今天就毛遂自荐,当个临时联络员。把咱们东原市来的晚上凑一起坐坐,认识认识,也便于您以后开展工作嘛。男同志除了几个真有事的,基本都到,女同志也来了两三位。”
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市委办的杨为峰副主任,曹河县委的马定凯副书记,滨城县的周凯峰常务,还有平安县的赵文静书记,光明区的钟潇虹副书记,市财政局的总会计师贺敏……”
我笑了笑,没立刻接话,走到桌边拿起写着省人民党校的搪瓷缸,喝了口已经温吞的茶水。这位刘支队,常年和各类人物打交道,三教九流自然是行事活络,消息灵通。我放下茶缸,才不紧不慢地说:“刘支队对各路神仙都熟门熟路啊,组织能力也强。”
刘海峰摆摆手,说得坦然,像是在汇报工作:“李县长,您抬举啊。我们治安支队,干的活儿杂,管场所、办案子,免不了常跟各县区打交道。书记县长们开会、培训常见面,多数都认识,混个脸熟。”
他身子往前倾了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我已经初步联系了,大家都有这个意思。机会难得嘛,平时都在各自一亩三分地上忙,凑这么齐不容易。”
我沉吟着,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明天是开班式,省委赵书记亲自作动员报告,晚上确实不宜闹得太晚,影响不好。我把这层顾虑说了出来:“明天可是重头戏,赵书记亲自授课,晚上大规模聚餐饮酒,恐怕……不合适吧?要是弄得昏头涨脑,明天在会场出洋相,那就因小失大了。”
刘海峰不以为然地一笑,掏出一包红塔山,丢给我一包,他自己又摸出一盒叼上一支,划着火柴点上,吸了一口才说:“李县长,您多虑了。我心里有数。明天是正日子,大家谁不知道轻重?就是趁今天报到,还没正式封闭管理,小范围聚一下,联络感情,也叫战前动员嘛。”
他朝窗外努努嘴,“您看这宿舍区,晚上到时候那大铁门一锁,想出去都难。再说,都是经过风浪的人,喝酒懂得分寸,点到为止,绝不会给咱们东原市抹黑。”他拍了下胸脯,香烟灰掉落在裤子上也浑然不觉,“我几个公安校的同学,有省公安厅经侦总队的领导,省城江州市市局的领导,我打包票,绝对误不了明天的事。”
看他这么说,态度又如此坚决,我也觉得有必要和大家见个面。作为领队,熟悉一下同来的干部,了解些情况,也是分内之事。于是我点点头,语气缓和下来:“既然刘支队都安排得这么周到了,同志们也有这个愿望,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酒要总量控制,主要是大家交流情况。”
刘海峰脸上笑容更盛,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就对了!县长,还有个事,刚才我给光明区钟书记打电话,他说平安县的赵文静书记晚上可能不想出来,想推掉。钟书记说,您和赵书记熟,您出面打个电话邀请,分量不一样。”
他笑着道“赵书记也是领队吗,她来不来,可就看您和李县长的交情到不到位了。”
我笑了下,拿起桌上那个沉甸甸的黑色大哥大,一边用手帕擦着天线,一边说:“文静书记要是身体真的不适,也别太勉强。我问问看。” 说着,我拨通了赵文静房间的电话。
电话接通,传来赵文静清晰温和的声音。“喂,哪位?”
“文静书记,我,李朝阳。”
“哦,朝阳啊,您好您好。”
我简单说了晚上刘海峰组织聚会的事。她在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声音里带着谨慎:“县长,一定要去吗?我有些不舒服!”
我自然知道,这个不舒服是指的什么。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陆续回来的学员,压低声音:“刘支队一片热心,人都通知得差不多了。咱们是领队,不好太脱离群众。就当熟悉一下情况,也听听省里同志介绍些信息。放心,我有分寸,已经跟海峰说了,白酒定量,主要是大家坐坐,聊聊天,不会搞得太晚。”
赵文静沉默了片刻,电话里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然后她才说:“那……好吧。既然您这么说。我和潇虹书记一起过去。”
刘海峰在旁边听到了,凑过来说:“李县长,你跟赵书记说,地方定在党校对面,我都看好了。有家羊肉汤,挺有名,冬天喝了暖和。”
电话那头赵文静显然听到了,立刻说,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笑意:“李县长,可别喝羊肉汤,味儿太大。本来在省城待这么长时间,带的换洗衣服就不多,喝一顿羊肉汤回去,被窝里都是膻味儿。既然在省城,还是吃点别的本地特色吧。”
刘海峰哈哈一笑,声音洪亮:“行,听赵书记的!是我考虑不周。等我同学到了,咱们换个地道的地方。下午五点,党校门口,他们来接。”
果然,快到五点时分,省委党校门口已是车水马龙。这次培训规模不小,四个县处级班,好几百号干部,不少人是由单位的小车送来的。
各式各样的轿车——桑塔纳、富康、天津大发,甚至还有几辆挂特殊牌照的汽车,把党校门口并不宽敞的路堵成一团,几个交警忙得额头冒汗,吹着哨子疏导。
看着党校门口熙攘的景象。三辆挂着省城牌照的警用车就停在最显眼的位置,车顶的警灯虽然没亮,但那特殊的白色车身和"公安"字样依然引人注目。
四五个穿着警服的人和一个穿着便装的中年男子正围成一圈抽烟,烟雾在傍晚的寒风中迅速飘散。
刘海峰老远就挥着手,高声招呼:"周总队!张支队!王主任!"
我们一行人走近,那几位公安系统的同志连忙掐灭烟头迎上来。
刘海峰脸上带着大笑,先把我让到前面:"周总队,给您介绍,这位就是我们东洪县李朝阳县长,我们这次培训的领队。"接着压低声音道:“也是晓勇的妹夫!”他又转向我:"李县长,这位是省公安厅新成立的经济犯罪侦查总队副总队长周波同志。"周波大约四十出头,身材挺拔,警服穿得一丝不苟,握手时很有力。
这周总队道:“晓勇啊,去出差了,不然我非得把他喊上。”
客套一番后:"这位是江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支队长张建华。"张建华看起来更年轻些,约莫三十五六,眼神精明干练。
"这位是省公安学校培训部主任王明远。"王明远戴着眼镜,显得较为文气。
我一一与他们握手:"周总队、张支队、王主任,辛苦了。"
刘海峰接着介绍我们这边的干部:"这位是我们东原市委办公室副主任杨为峰同志,这位是曹河县委副书记马定凯同志,这位是滨城县委副书记钟潇虹同志,这位是平安县委书记赵文静同志……"
大家相互握手寒暄,场面颇为热闹。周波笑着说:"朝阳县长,我和海峰是老朋友了,在公安校的时候,我是他们学员队的对长,今天能认识东原的各位领导,很高兴。"
我回应道:"周总队客气了,我们到省城学习,还要麻烦你们。"
"应该的,应该的。"周波说着,示意我们上车,"地方已经安排好了,咱们这就过去?"
旁边这位中年男子在在后面陪着笑。我心里暗道:“八成是什么老板。”
三辆警车发动时,很自然地拉响了几声警笛。尖锐的笛声在党校门口响起,引得周围等车的干部们纷纷侧目。
我坐在第二辆车的副驾驶位置,看着窗外迅速让开的人群,心里颇不是滋味。党校培训的是作风,培训的是思想,这样乘着警车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实在与培训的宗旨相悖。
这年头风气如此。各地干部来省城培训,少不了有当地关系单位接待应酬。公安系统向来讲究排场,用警车开道在他们看来或许只是常规操作。作为客人,我若当场提出异议,反而显得不近人情。只得在心里暗暗摇头,面上却要保持微笑。
周波坐在我旁边,似乎看出了我的些许不自在,笑着解释道:"李县长,这段路平时比较堵,鸣笛也是为了让车流快些。咱们早点到地方,也好早点开始交流。"
我点点头:"周总队考虑周到。"
警车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这是一家装修颇为气派的饭店,门脸上挂着"悦宾楼"三个古香古色烫金大字。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车辆,其中不乏一些机关单位的车。
下车时,周波特意走到我身边,低声说:"朝阳县长,今天安排的都是自己人,放松些。培训期间压力大,适当调剂也是必要的嘛。"
我微微一笑:"周总队费心了。"
这时,刘海峰已经在前头引路,饭店经理亲自在门口迎接,态度十分恭敬。看着这阵势,我心里明白,今晚这场饭局,怕是不喝到位不好走啊。
服务员引我们到一个宽敞的包间,巨大的圆桌铺着洁白的桌布,足以坐下十五六人。落座时自然少不了一番谦让。省公安厅经济犯罪侦查总队的副总队长周波,是正县级干部,又是地主,被大家让到主位。
“朝阳县长,”他拉着我的手,热情地让我坐他左边,“你是客,又是领队,必须坐这里。我和晓勇是多年的交情了,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我连忙欠身说:“周总队是领导,太客气了。”
“自己弟兄,应该的。”周波摆摆手,语气干脆,“到了省城,就别客气。今天这顿,我和海峰安排,你们都是客人,一定要吃好喝好,交流好。”他说话时目光扫过全场,自有一股威严。
刘海峰当仁不让地坐在周波右边。其他干部也依次坐下。
说话间,服务员开始上菜,凉菜、热炒,颇为丰盛。另一个跟着周波来的、穿着棕色夹克衫的人从墙角抱过来一箱白酒,纸箱上落着灰,看来是有些年头的存货。他大声招呼服务员拿干毛巾来擦酒瓶,看样子是要人手一瓶的架势。“老规矩,周总!”他笑着对周波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要是放开喝,明天赵书记的课可就难熬了,万一出点洋相,影响太坏。我赶紧对周波说:“周总队,您和各位公安战线的兄弟热情,我们心领了。不过这酒……明天一早是赵书记的开班动员。咱们适量!意思到了就行,主要是借这个机会向省里的领导、兄弟市县的同志学习请教,交流工作经验。” 我说着,看了一眼桌上的其他人,东原市的几位干部也纷纷点头附和。
刘海峰插话,脸上堆着笑:“李县长,您太谨慎了。您的酒量在东原可是有号的,号称‘李四斤’嘛。周总队更是海量,号称‘周不倒’。今天初次见面,酒不喝透,显得我们东原的同志不够意思啊。”他转向周波,递过话头,“是吧,周总?”
周波笑着看我:“朝阳县长,李四斤?我今天可要向您学习一下。你的顾虑我也理解说明责任心强。”他话锋一转,“但是,咱们中国的人情世故,就在这酒桌上。初次见面,以酒为媒,交流起来才顺畅。这样,咱们折中。酒,肯定要喝,不然不像话,也对不起这瓶存了有些年头的老酒。但考虑到你们明天的任务,咱们总量控制,尽兴而不醉,怎么样?”他目光扫过赵文静和钟潇虹,语气更加“宽容”,“女同志更可以随意,以茶代酒,我们绝不勉强。”
赵文静立刻抓住话头,微笑着说:“谢谢周总队体谅。我确实是从不喝白酒的,一喝就过敏。”
钟潇虹也笑着推辞,话说得更圆滑些:“是啊,周总队,我们女同志量浅,喝了酒明天脸色不好,怕影响形象。我们就负责给各位领导服务,倒倒酒,学习学习。”
公安系统的同志确实能喝也能说,各种段子、见闻信手拈来,既不低俗,又活跃了气氛。
大家互相敬酒,话题也从闲扯慢慢转到各自县里的情况、省里的政策风向。
周波总队长见多识广,对经济领域的一些案件很有见解。
谈到国有企业腐败问题时,周总队大手一挥,端着酒杯与我碰了半杯,说道:“国企的腐败,问题也很严重啊,举个例子,我们正在办的一个案子,具体那个厂啊就不说了,厂里啊把生产好的产品,当做残次品直接贱卖,然后这有关系的老板从厂区仓库里直接拉走再高价转卖。怎么能不亏损啊!”
酒过三巡,菜也吃得差不多了。我看时间快到九点,便给坐在对面的刘海峰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起身举杯提议共饮一杯“团圆酒”,感谢周总队和各位省厅朋友的盛情款待,也祝愿这次培训圆满成功。
周波也见好就收,笑着起身:“好,这杯酒一定要喝。感谢东原的同志们给我们这个机会交流。希望以后常来常往!” 大家一起干了杯中酒。
散席时,周波紧紧握着我的手,力气很大:“朝阳县长,今天认识你很荣幸。痛快!等晓勇从北京出差回来,咱们一定再聚,我做东!”
我连忙说:“周总队您太客气了,是我们打扰了。下次一定让我们东原做东道主,您和各位朋友一定要赏光。”
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后,周总队又拉着这朋友,说道:“朝阳啊,这是我们厅里领导的一个亲戚,姓刘,刘总,以后啊你们留个联系方式。多交流!”
这刘总很是恭敬的双手递过来一张名片,我看了看,上面写着刘有为,是江州市有为建筑的老板。
我说道:“刘老板啊,幸亏!”把名片收起来之后,就一同乘车,返回了省委党校。
下车之后,又是一番道别,晚风吹来,带着初冬刺骨的寒意,酒意上涌的脸上感到一丝清凉。赵文静和钟潇虹都裹紧了大衣,钟潇虹还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高跟鞋踩在红砖地上,塔塔作响。
回到党校宿舍区,已是九点半多。筒子楼的走廊里灯光昏暗,但走廊里颇为热闹,来来往往的干部,不少都带着些许的酒气,不时有某个房间隐约传来电视新闻的声音。我掏出那把古老的黄铜钥匙,回去之后,倒了热水就洗了把脸。
刚坐下没两分钟,桌上那个黑色的大哥大就响了起来。
“喂?”我按下接听键。
“县长,您休息了吗?我是韩俊啊。方不方便跟您汇报一下这几天县里的情况?”电话那头传来县政府办公室主任韩俊小心翼翼的声音。韩俊这人,做事勤恳,就是有时汇报工作过于事无巨细,显得有点黏糊。
我揉了揉额头,说道:“韩主任啊,没事,你说吧,我这会儿在寝室,就我一个人。” 我特意强调“一个人”,意思是方便说话。
韩俊在电话那头似乎松了口气,语气稍微放开了些:“哎,好,县长。是这样,今天啊,罗县长安排去看望了几位老干部、老领导。有县人大刚退下来的焦阳焦主任,还有老曹县长,另外还走了其他两三位正县级待遇的离休老同志。”
我听着,焦阳的父亲是东洪县的老县长,在本地根基很深;曹伟兵的父亲也担任过县长,虽然调离较早,但曹伟兵本人是县里本土干部中少壮派的代表人物,年纪不大,潜力不小。
罗志清第一时间就去拜访这几位关键人物,动作很快,也是抓住了重点。
我心里快速盘算着,但嘴上不能表露什么。我对着电话,用平稳甚至略带赞许的语气说道:“嗯,好啊。尊重老干部、关心老同志是我们党的优良传统,罗县长做得对。老同志是宝贵财富,多听取他们的意见对工作有好处。” 在电话里,对于罗志清的这种行为,我不便做任何过多的评价。
韩俊听我这么说,马上接着汇报:“是,县长。还有,今天下午,罗县长又召集我们县政府办公室的全体同志开了个短会,见了个面,说了说近期工作要注意的事项。然后,明天的安排是,罗县长准备带队到县工业园区和城关镇去调研,了解企业运行和城镇建设的情况。”
我继续用肯定的语气说:“好,韩主任。罗县长刚主持工作,熟悉情况是必要的。你们办公室要全力支持、配合好罗县长的工作,确保县里各项工作平稳有序开展,不能因为我出来学习就受到影响。” 韩俊事无巨细地向我汇报罗志清的一举一动,这本身就是在向我“表忠心”,让我虽然在外,但对县里的动态能了如指掌。这种姿态是值得肯定的,说明韩俊还是可靠的。
但是,我也知道,像罗志清看望老干部、召开办公室会议、下基层调研这类工作,都属于县长职权范围内的正常履职行为,如果我表现出过分的关注,反而显得我心胸不够开阔,或者对罗志清不够信任。
于是,我语气缓和下来,带着点交代和信任的口吻说道:“韩主任啊,你有这个心,及时通气,是好的。不过以后啊,像这类日常性的工作安排,罗县长正常履职的,你自己留意着就行,把握好分寸,不用事事都向我汇报。你要做的,是协助罗县长处理好日常事务,确保政府工作高效运转。”
韩俊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两秒,似乎在品味我的话,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哎,好的,县长,我明白了。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一定全力配合好罗县长的工作,也会留意该留意的情况。您在省城安心学习,县里有我们呢。”
挂断韩俊的电话,焦杨和晓阳的电话又都打了过来!十一点多,依稀就听见远处大铁门方向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在静夜里格外刺耳。
“……开门!老子是来培训的!你凭什么不让我进?”一个明显带着醉意的、含混不清的男声在吼叫。
另一个声音,年轻,带着倔强和气愤:“党校有规定,十一点关门!谁也不行!你再闹我真报警了!”
“报警?你报啊!吓唬谁呢?老子是干部!你一个看门的横什么横?你这地方连猪圈都不如!”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连猪窝都不如?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就说你了怎么着?今天你不开门,我跟你没完!”
这时,旁边一间宿舍门也“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个披着黑风衣、戴着金丝眼镜、身材清瘦的中年人。他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刚好站在门口的我听:“不像话。喝点酒就跟保卫耍威风,有什么水平。递根烟,说两句好话的事,非弄成这样。”他转向我,走廊昏暗的灯光下,脸色有些严肃,微微点头,“你好。省委办公厅综合二处,易满达。”
我赶紧回应,伸出手:“您好,易处长。东原市东洪县,李朝阳。”
易处长伸手和我轻轻一握,手很凉。他打量我一下,可能闻到了我身上散出的酒气,语气平淡,但带着明显的批评意味:“喝酒了?培训期间,还是要注意影响。学员手册上强调了纪律。”他指了指大门口方向,声音不大,但很有力,“像这种,成何体统。哪里还像个领导干部的样子。”
我点点头,没好意思多解释。只见门口那醉汉似乎动了手,推搡了保安一下,保安顺势坐倒在地,抱着腿叫起来,另外两个保安立刻从门房里冲了出来,死死扭住那醉汉的胳膊,场面更乱了。楼里不少房间的灯都亮了,有人探头出来张望,交头接耳,但没人下去劝解。
易处长脸色更加难看,他从军大衣口袋里掏出摩托罗拉大哥大,低声打了个电话。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语气十分严肃。打完电话,他走回来,冷冷地说:“已经通知相关部门和培训部了。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干部,必须严肃处理。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反省。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我心里一凛。这位易处长看来是个原则性极强、又手握一定权限的人。如果真因为这事被顶格处理,退回原单位,这个干部的政治生涯恐怕就真的到头了。这处罚,比挨个批评、写检查要重得多。
没多久,一辆车顶闪着红蓝灯的派出所面包车开了过来。几个干部模样的人也匆匆赶到门口,忙着解释、递烟、说情,但显然晚了。醉醺醺的干部被连拉带拽地塞进了警车。
易处长站在走廊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直到警车开走,才冷哼一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走廊里看热闹的人也悄悄缩回去了,灯光次第熄灭。夜风从走廊灌进来,更冷了。我插好房门插销,脱下外套,感觉酒意醒了大半。心里琢磨,这宿舍分配看来是打乱的,没想到跟省委办公厅的处长成了邻居。这位易处长,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以后得小心应对。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早饭吃过,培训部果然紧急召集各地领队开会。
在党校那间铺着绿色桌布的小会议室里,省委组织部干部教育处的郭处长脸色铁青,手里拿着几张稿纸,声音严厉地通报了昨晚东宁市泗山县常务副县长醉酒闹事、殴打保卫的恶性事件。
他详细宣读了培训纪律,特别是严禁饮酒的规定,并宣布了经省委组织部领导同意的初步决定:将该干部立即退回原单位,由东宁市委组织部领回,并责成其作出深刻检查,视情况再作进一步处理。
“同志们哪!”郭处长痛心疾首地敲着桌子,“这次培训,是省委下了大决心的!是从各地各单位优中选优提拔上来的骨干!不是让你们来拉关系、搞吃请、耍威风的!学员手册第一条就是严禁饮酒!这才第一天报到,就出这种事!影响极其恶劣!已经汇报给了部领导!希望各位领队切实负起责任,管好自己的人!如果再发生类似事件,严惩不贷!”
我看到易满达处长坐在标注着“省直机关”牌子的位置上,腰板挺直,面无表情地听着,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一下。我这才明白,这易处长是省直机关的领队。
散会后,我立刻找到赵文静,让她务必把会议精神和事情的严重性传达给所有女学员,强调任何人不得违反纪律。我自己则按照报到时分配的房间号名单,找到东原市各位男学员的房间,一一当面叮嘱。
刚忙完这事,回到房间,想喝口水定定神就准备才加动员大会,桌上那个黑色大哥大就“嗡嗡”地响了起来,声音刺耳。我拿起电话,是市委副书记周宁海的声音,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朝阳啊,学习还顺利吗?宿舍条件怎么样?”周书记照例先关心了几句,然后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凝重,甚至带着点为难,“有个事……听说昨晚东宁那边有个干部,在党校喝了点酒,跟保卫发生了点冲突,动静闹得挺大,你都知道了吧?”
我心里一动,预感到什么,谨慎地回答:“是,周书记,早上刚开完会,省委组织部通报了,处理得很严厉。”
周宁海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词句,然后说:“朝阳,这个干部……叫王建斌。是泗山县的常务副县长。他……是我一位老领导的亲侄子。这位老领导,对我有知遇之恩啊,以前在东宁市工作的时候,没少照顾我。”
他停顿了一下,吩咐道,“朝阳啊,你看,这个事情,有没有可能通过谁……斡旋一下?毕竟还没正式开班嘛,最好能在党校内部处理,写个深刻检查什么的,尽量不要退回县里。一退回,这干部的前途就……唉,我那老领导就这一根独苗指望,怕受不了这个打击。”
我握着电话,心里暗道,周副书记开口,这个情面不能不买。但这事是易满达处长直接插了上去,省委组织部都定了性,当着全体领队的面宣布了处理决定,我一个偏远县的县长,人微言轻,如何去“斡旋”?
“周书记,这个事……早上省委组织部郭处长亲自在会上宣布的处理决定,态度非常坚决,性质定得很严重。听说……是省委办公厅一位处长直接反映上去的。恐怕……木已成舟,恐怕不好办啊。”
“我知道有难度,但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我直接去找省里,不太合适,毕竟我是东原的副书记。总之,你多费心,就当帮我一个忙,也等于是帮了我那位老领导。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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