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们会觉得我上面说的事有点离谱了——“这不科学，都老夫老妻了，哪有这么腻歪呀！”

  “就是，中年夫妻亲一口，噩梦都能做几宿！”

  “结婚满七年爱情就变亲情啦！”

  ……

  确实，我理解，这是正常人对夫妻关系的认识，但在我家就是这么的不正常。

  我父母的关系在我父亲单方面的不懈努力下，可以说一直维持在某种“热恋期”。

  毕竟…谁家丈夫天天没事向妻子表白啊！

  呵，我老爹就是那种没事就深情告白的家伙哦。他每天都在说爱妈妈，逮到机会就表白，从不吝啬表达自己的爱意。

  但一般这种情况下，我妈妈是不怎么回应他的，多半是我癫爸一个人在表演。

  只是老爸这个人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他就是这样“给脸不要脸”，只是默许而不去制止他，他就会得寸进尺，甚至他来劲了就会想拉着妈妈“做运动”。

  一般发展到这一步，妈妈就很难办了。

  这里我多说一句，我妈妈真的是正常人，她会这样纵然我爸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我妈她……其实挺颜控的，所以有时候她会不自觉的被我那个癫爸带节奏。

  说实话，妈妈她是一个有道德感的人，明明有些事她是不想做的，但在很多情况下她被我爸那个老登一引诱，就没能顶住诱惑。

  但她的廉耻心让她在事后又会后悔生气，她就不想理爸爸了，然后老爸就开始卖蠢撒娇，妈妈无奈之下就会又原谅他了。

  注意我说的是“又”，如此反复循环……

  我说我妈正常是因为她的感情并不极端，哪怕她作为一个母亲在外人看来确实有一点溺爱我和我姐了。

  但这也好理解，她幼年饱尝大家族的辛酸，于是她把这些爱都补偿给了我和姐姐。

  这对于她自身而言也是一种对自我童年的治愈。

  但就仅仅这样就惹来了父亲的嫉妒，所以才说我爸“癫公”嘛，只有我姐这个青出于蓝的“癫婆”能治他。

  别看我妈妈不回应我老爸的表白，就觉得她对他的感情一般。

  我觉得妈妈她一定也是非常爱爸爸的。

  不然，她是绝不能忍受老爸这样的人的。

  很多人都说母亲很幸福，说她幸运、说她命好……投了个好胎又嫁了个好人家，丈夫还十年如一日的爱她，对她好。

  他们会这么说来因为看到了我爸爸对妈妈的各种好，以及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的表白——言语的，肢体的，甚至眼神的。

  但我却觉得，遇上妈妈的老爸才是那个真正的幸运儿。

  我老爸这个人啊，是个绝对意义上的天才，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因为学什么都很快，所以选择什么都不做”。

  天才的傲慢和臭脾气…他全有，又因为五条家畸形的家庭环境导致他变成了一个随性而自我的人。

  巅峰的实力、出众的家世、极高的权力地位和随性的无法被牵制的性格，让老爸在内心其实挺孤独的，起码我自己是这么理解的。

  他要么被他人当神明一样崇敬、膜拜着，要么被人当怪物一样恐惧、敬而远之着。

  他看似拥有很多，实则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五条悟”这个人的，他拥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是五条家的六眼罢了。

  所以，这一切对于他而言，同样也不具有“归属感”。

  他能皈依的地方，不是五条家的“道”，不是高专的“业”，而是他妻子的“情”。

  这样就不难理解他这个人和他说的话了……

  我记得有一次，他趴在妈妈怀里的时候撒娇说：“小沁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所以沁酱你别生气，千万别不要我！”

  你见过190+的壮汉撒娇吗？

  呵，我就经常见，老爸看似在卖蠢撒娇，但天底下，又有多少真心话是以玩笑的方式说起来的呢？

  当时爸爸这么一说，周围的侍女都笑了起来，似乎对于她们而言，家主大人这样的“表演”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只有妈妈，她会认真对待他的这些话，只有她知道他是认真的，只有她能读懂他的心。

  她低头看着他，淡淡的笑了笑，安抚般的抚摸着那颗往她怀里挤的银白的脑袋。

  不一会儿，我就被静带出去了，茶室的帘子也被侍女们放了下来。

  从那天起我就知道了，在有这个皈依的“家”的前提下，父亲是能安分的守着五条家的“道”，守着高专的“业”的。

  但如果哪天他仅剩的可皈依的“家”都被摧毁了呢？我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在这个世界上，有人皈依钱权，有人皈依佛道……而我的父亲，他只皈依我的母亲。

  我一直感觉他骨子里的随性，是因为他只皈依母亲。

  他这个人，对任何群体都不具有归属感，他的很多行为只是他作为咒术师有自己的追求罢了。

  这话我在吕家时和妈妈说过，她当时愣了一下，脸一红，拍了下我的脑袋说道：“不许私下议论爸爸，你和小杏都是。”

  但一旁的太公吕慈却一笑，“小沁，小枫他比你有悟性啊。”

  类似的话正长老也和我说过。

  作为父亲唯一的儿子，正长老从小就对我非常照顾，哪怕我不姓“五条”。

  反正长老他到现在都没有放弃让父亲改立继承人，他坚持觉得我以后一定能改姓的。

  因为他对我的这种亲近，让我知道了很多父亲小时候的事。

  但正长老对妈妈的态度则挺值得玩味的，一方面我能感觉到他对妈妈是有意见的，另一方面他和妈妈又在默契的配合着，一点一点让爸爸的重心放回到五条家。

  我曾经问过正长老为什么他不喜欢妈妈？

  我觉得妈妈很好啊，爸爸、姐姐、我和兰姐姐他们都很喜欢妈妈，甚至家里的仆人们也喜欢妈妈，觉得她是非常温柔和善的女主人。

  正长老听了却一笑，“老夫是有些怨恨夫人的，哦不，与其说是怨恨夫人，倒不如说老夫是更怨恨自己，怨恨当初自己的妥协让少时的大人去了咒术高专，认识了一帮本该和少爷毫无交集的人。”

  其实，我稍微大一点后就有点理解正长老的话了，站在他们的角度思考，五条家一心想把六眼培养成感情淡漠的神子，其实也是为了他好。

  我还就这件事问过宪叔叔，他说，“可能在正叔祖看来，五条家对这一代六眼的培养，因为夫人的出现并不算非常成功，少爷你也知道的家主大人有多在意夫人，嗯…但好歹也不算失败吧，毕竟…也因为夫人的出现，事情还没有太糟糕以致于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我觉得我有些懂了……

  这样看，在某种意义上说，其实妈妈和爸爸也挺合适的，或者也可以说他们心甘情愿的囚禁了彼此，他们都用自己，为对方打造了“牢笼”。

  听着挺复杂的吧……但我就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

  我从很小就知道我所在的家庭不是什么正常的家庭了，毕竟有些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老爸在妈妈在场和不在场时，对我的感情明显是不同的，如果说他对姐姐的“父爱”还在表演中有几分真心的话，那对我的“父爱”则可以说是敷衍了。

  父亲对母亲那种扭曲甚至变态的感情让他们之间不可能完整容下第三个人。

  哪怕我和姐姐——作为父亲的孩子，也不行。

  而我的姐姐杏，一直在尝试融入他们，她依靠紧绑母亲的行为来试图融入……目前效果也不好的样子，反而逼得父亲都开始给她物色“伴侣”了。

  老爸做了这么多，还不是希望姐姐少去打扰他和妈妈的生活嘛。

  哎，相比之下，我这个做儿子的，就显得识趣多了吧！

  神道流的天海大师曾对我说过，也许我父亲这辈子原可以做“圣人”的，但因为母亲，他最终还是没能当成。

  对此，我师父却怀有不一样的见解，他和我说：“万事只求半称心。”

  我想，也许对于我师傅来说，没有能保护好两个最爱的师弟，以至于他们一个漂泊半生，凄苦度日最后惨死；一个身残半生，最后又死于敌手…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永远的痛。

  他不能释怀也无法释怀。

  所以在他看来，能保护好自己最爱的人和她相伴一辈子，也不失为一种大道吧。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父亲是所谓达而显者，可他到最后也没有能“济”天下。

  也许，他的世界太小了，小到只能容得下母亲和他两个人。

  我没见过曾经那个被众人恐惧的父亲，但我似乎能够理解众人对父亲的恐惧……因为在他们看来，父亲就是一个威力超级巨大的不稳定因子。

  毕竟，他对五条家、对咒术界、甚至对他自己都没有什么感情。

  很奇怪吧，一个人他连怎么爱自己都不知道，却这么爱另外一个人。

  所以，我宪叔叔他们才会拼命的在生日、神祭时许愿——“希望夫人长命百岁”。

  我也希望妈妈一直好好的。

  这么一想，妈妈真是伟大，她一直，在守护着大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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