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5章 真正的汝窑浑然天成
醉仙楼。
上京最销金的窟。
门口两座石狮子张牙舞爪,被路灯拉出狰狞的长影。
朱红大门敞开,像是巨兽那张等着吞噬血肉的嘴。
赵天龙把车稳稳停下。
他手心里全是汗。
如果是去打架,哪怕对面是一个连,他眉头都不皱一下。但这种“鸿门宴”,拼的是脑子,是人情世故,是他最不擅长的领域。
“先生。”
赵天龙解开安全带,声音绷得很紧,“这地方不对劲,周围哪怕是泊车的,身盘都很稳,练过。”
楚啸天偏过头,扫了一眼窗外。
灯红酒绿。
甚至能闻到空气里那种混合着高档香水和陈年茅台的奢靡味道。
“练过才正常。”
楚啸天推开车门,夜风灌进衣领,却吹不散他眼底的平静,“王德发这种靠偏门起家的暴发户,最怕死。”
“怕死,就得养狗。”
他整理了一下袖口,迈步向前。
赵天龙紧随其后,肌肉处于一种随时可以暴起伤人的紧绷状态。
刚到门口。
一个穿着高叉旗袍的迎宾小姐没动,反倒是旁边阴影里闪出来一个人。
西装革履,头发梳得苍蝇都站不住脚。
正是王德发的秘书。
“楚先生。”
秘书皮笑肉不笑,那张脸上挂着一种名为“客套”的傲慢,“老板在‘天字一号’包厢恭候多时了。”
他没做“请”的手势,转身就走。
这种轻慢,是做给死人看的。
楚啸天根本不在意。
在他眼里,这秘书头顶上那团灰败的气运,显示这人也没几天好蹦跶了。
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跌份。
……
天字一号包厢。
这哪里是包厢,简直就是个小型皇宫。
金丝楠木的圆桌足以坐下二十人,头顶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眼晕。墙上挂着的字画,随便抠下来一块都够普通家庭吃喝十年。
王德发坐在主位。
他比照片上看起来更胖,像是一堆发了酵的面团硬塞进了阿玛尼西装里。手里那对核桃还在转,“咔哒、咔哒”的声音在空旷的包厢里格外刺耳。
桌边还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柳如烟。
这女人今晚穿了一身黑色的晚礼服,露出的肩头白得晃眼。她手里晃着半杯红酒,眼神慵懒,像是只正在晒太阳的波斯猫,既危险又迷人。
另一个是个老头。
唐装,布鞋,留着山羊胡,闭着眼,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
“哟,楚神医来了。”
王德发没起身,甚至连屁股都没挪一下,只是抬了抬眼皮,“坐。”
那个“坐”字,像是扔骨头给狗。
楚啸天没客气。
他直接拉开王德发对面的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赵天龙像尊铁塔,立在他身后。
“王总这‘醉仙楼’的门槛挺高。”
楚啸天拿起桌上的湿毛巾擦了擦手,动作慢条斯理,“一般人进不来。”
“那是自然。”
王德发停下手里转动的核桃,往桌上一拍,“进得来的,要么是有钱人,要么……是有用的人。”
他特意咬重了“有用”两个字。
柳如烟抿了一口酒,目光在楚啸天脸上转了一圈。
这男人,太镇定了。
面对王德发这种上京一霸,再加上旁边那位古玩界的“鬼眼”马三爷,这小子居然还能这么稳?
是真有底气,还是在装傻充愣?
柳如烟觉得有趣。
在这个圈子里,想爬上她床的男人能从东城排到西城,但像楚啸天这样,明明身处险境却还能让她看不透的,不多。
“听说楚先生今天在医院露了一手?”
王德发突然笑了,满脸横肉挤在一起,“把柳家老头子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厉害啊。”
“运气。”
楚啸天淡淡回道。
“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但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王德发话锋一转,眼神瞬间阴冷下来,“不过,这世道,光会治病救人可不够。想在上京混,得懂规矩。”
“什么规矩?”
楚啸天明知故问。
“强者的规矩。”
王德发拍了拍手。
包厢门被推开。
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走了进来。
盒子放在桌子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去。
甚至连那个一直闭目养神的马三爷,也猛地睁开了眼,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楚先生既然是楚家的种,想必对老祖宗传下来的玩意儿不陌生吧?”
王德发指了指那个盒子,“我这人是个粗人,不懂医术,就喜欢倒腾点古董。今天请楚先生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让你帮我掌掌眼。”
图穷匕见。
这是要斗宝。
古玩行的规矩,斗宝如斗命。
看准了,那是本事;看走眼了,轻则赔钱,重则留下招子(眼睛)或者爪子(手)。
“王总客气了。”
楚啸天没动,“我只是个被楚家赶出来的弃子,哪懂什么鉴宝。”
“哎——”
王德发摆摆手,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楚老太爷当年的眼力可是冠绝上京,我不信他的孙子是个草包。再说了,柳总也在,咱们就当个乐子玩玩。”
他看向柳如烟。
柳如烟放下酒杯,红唇轻启:“我也挺好奇,楚先生除了拿针,这眼力是不是也像传说中那么神。”
她在拱火。
或者说,她在试探。
如果不接招,今天这门,怕是出不去。
“既然柳总都开口了。”
楚啸天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开吧。”
王德发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紫檀木盒被打开。
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躺着一只碗。
天青色,薄如纸,釉面温润如玉,上面布满了如蟹爪般的开片纹路。
汝窑!
若是真的,这东西价值连城,能在二环换几套四合院!
“宋代汝窑天青釉葵花洗。”
一直没说话的马三爷开口了,声音沙哑,像是砂纸磨过桌面,“存世量不足百件。王总花了三个亿从海外拍回来的。”
三个亿。
这个数字砸在桌面上,分量十足。
赵天龙不懂古董,但听到这个数字,喉结还是忍不住滚了一下。
“马三爷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王德发得意洋洋地看着楚啸天,“但在座的各位除了马三爷,谁也没见过真汝窑。楚先生,你帮我也断一断,这三个亿,花得值不值?”
坑挖好了。
如果楚啸天说是真的,那就是拾人牙慧,承认自己不如马三爷,以后在上京古玩圈彻底抬不起头,还会被王德发讥笑为只会跟风的狗。
如果说是假的……
那就是砸场子。
得拿出证据。
拿不出证据,王德发有一百种理由让他横着出去。
楚啸天没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只碗。
在别人眼里,这是一只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但在他眼中,这只碗周围缭绕的气,却不是宝物该有的瑞气,而是一股灰蒙蒙的……死气。
这气,不对。
《鬼谷玄医经》不仅修医,更修气。
万物皆有气。
古董之所以值钱,是因为凝聚了时光和人气。
但这只碗……
楚啸天嘴角微微上扬。
他没有戴手套,也没有拿放大镜,而是直接伸出手,拿起了那只价值三个亿的“汝窑”。
“小心点!”
马三爷厉喝一声,“碰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楚啸天充耳不闻。
他把碗举到灯光下,看了看底足,又屈起手指,在碗壁上轻轻弹了一下。
“叮——”
声音清脆,余音袅袅。
“好听吗?”
楚啸天突然问了一句。
王德发愣了一下,随即冷哼:“汝窑声音如磬,自然好听。”
“是挺好听。”
楚啸天把碗随手往桌上一扔。
“咣当”一声。
那只碗在桌面上转了好几圈,吓得秘书脸都白了,差点扑过去接。
“可惜,听个响就要三个亿,王总这冤大头当得,挺别致。”
全场死寂。
柳如烟的瞳孔微微收缩,捏着酒杯的手指也停住了。
王德发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姓楚的,你什么意思?你是说马三爷看走眼了?”
马三爷更是拍案而起,胡子都气歪了:“黄口小儿!老夫浸淫古玩五十年,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你敢说这是假的?”
“是不是假的,你自己心里没数?”
楚啸天靠在椅背上,目光如刀,直刺马三爷,“这东西,器型对,釉色对,甚至连气泡都做得跟真的一样。但这胎……”
他指了指碗底。
“这是‘接底’的货。”
“用宋代民窑的底,接上现代高仿的身子。这手艺,应该是津门‘造假王’刘瘸子的绝活吧?”
马三爷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大吼:“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没证据就是污蔑!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四周的阴影里,立刻冲出来七八个彪形大汉。
赵天龙向前一步,挡在楚啸天身前,拳头捏得咔咔响。
剑拔弩张。
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了。
柳如烟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她在等,等楚啸天怎么破这个局。
光靠嘴说是没用的。
这世界上,真相不重要,证据才重要。
“要证据?”
楚啸天笑了。
他推开赵天龙,站起身,从桌上的果盘里拿起一把水果刀。
“你想干什么!”王德发吓得往后一缩,“杀人可是犯法的!”
“杀你?”
楚啸天嗤笑一声,“脏了我的刀。”
他左手按住那只“汝窑”,右手握刀,刀尖对准碗身和碗底连接的那条极细微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线。
“真正的汝窑,浑然天成。”
“而接底的货,就算工艺再好,也是两截。”
“只要一点点热度……”
楚啸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那是刚才在车上随手顺赵天龙的。
火苗窜起,烤在刀刃上。
几秒钟后,刀刃泛红。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只见楚啸天手腕一抖,滚烫的刀尖精准地刺入碗底那一圈隐秘的结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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