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东南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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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北部,密林深处。
盛夏的闷热像湿布一样蒙在皮肤上,林中浓荫不透一丝风,蒸得人胸口发闷。
一队二十余骑的马队正缓缓穿行,鬃毛与马鞍间的皮革被汗水浸透,闪着油亮的光。
蚊虫在耳边成团乱舞,叮咬得皮肤火辣。
骑手们却并不慌乱,左手牵缰,右手不时将挂在腰间的小铜壶拔起,
往颈后、手背和耳根抹上一层淡黄的药膏,刺鼻的樟脑气息驱散了大片蚊群。
有人从怀里掏出一片厚叶子叠成三角,夹在耳廓上防止蚊虫钻入耳道——这是跑马帮传下来的。
“妈的,那帮土匪真不是东西!”
在队伍中心为首那人右侧,一名瘦削的骑手低声咒骂,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夹着林间的泥腥气,
“说好了给路,结果反手就埋伏,还杀了我们两个兄弟。害得咱们只能从中部绕过来,多走了两百多里路。
老子真想回去带人跟那些家伙好好较量较量。”
为首那人却只是眯着眼,目光在林间小心巡梭。
他身形微驼,双腿死死夹着马腹,姿势稳得像生在马鞍上似的。
“少废话,”他声音低沉,“那帮土匪跑不掉的,
你要记住,家主的吩咐就是最高的命令,不管多难,这条路——我们都得趟出来。”
马队所处的密林阴翳沉沉,暑气像厚重的湿布压在每个人的肩头。
此时正沿着一条被象脚藤缠绕的山径缓行,忽然——
“砰!砰!”
两声短促的枪响划破闷热的林子,最前头的两名马帮成员几乎同时栽下马去,血溅在湿滑的泥地上。
“土匪!”
有人怒吼着翻身下马,反手端起老套筒就朝林子里还击。
火药味瞬间弥漫开来,树叶被弹头割裂,枯枝簌簌坠落。
“别慌!压住火力!”为首那人一声暴喝,然而枪声已经四起。
林中不断传来沉闷的“哒哒哒”——
那是轻机枪在咬着子弹,压得人根本抬不起头。
侧翼有人闷哼一声倒地,鲜血混着汗水流进腐叶堆里。
短短几分钟,马帮已折了四五条性命。
就在这时,为首那人耳尖捕捉到林间一阵低沉的喊声——不是越南话,
也不是土匪的粗鄙方言,而是极为清晰的日语。
他抬眼一瞥,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看见几个戴钢盔、背三八式的士兵正从另一侧谷口压上来。
心头一凛——不是土匪,是日军!
而且对方已经成扇面展开,正合拢包围圈。
“停火!停火!”
他猛地拔高嗓门,用日语大喊:“待て!誤解だ!(等一下!误会了!)”
这一嗓子让林中枪声骤停了几息,日军士兵互相看了一眼,显然被他流畅的日语惊住。
密林间的黄褐色身影开始逼近,刺刀在叶隙间反射着冷光。
为首那人高举双手,踏出掩体,大声补上一句,
“俺は西贡馬幇の者だ!
ベトナム河内憲兵隊の井上少佐と知り合いだ!
(我是跑马帮的,与河内宪兵队井上少佐相识!)”
几名日军的表情明显缓和下来。
当中一名大尉拨开前列士兵,缓步上前——热带型黄麻布军服上全是汗渍,
黄色绑腿沾着泥斑,肩章上的金线在昏光中闪着黯淡的光。
他摘下军帽,扇了两下,林间的热气仍像黏稠的浆糊般贴在皮肤上。
大尉眯着眼,缓缓扫视眼前这支狼狈不堪的马队——泥浆、血迹、疲惫和戒备全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这时,为首那人从贴身的衣袋里,慢慢抽出一个被汗水和泥迹浸湿的牛皮纸信封,双手递上。
“これは……井上少佐からの手紙だ。”他用日语低声说。
大尉的眉头微微一挑,伸手拿了过来一看。
里面是一张折得整齐的白纸,字迹清晰有力——
驻河内第21师团宪兵队 少佐 井上田明
持此信者为皇军所需之人,请皇军部队予以必要的安全保障。
署名旁盖着鲜红的宪兵队军章。
“物资留下,你们原路返回。”大尉将证明甩回给了马帮,随即冷冷补上一句,
“看在井上君的面子上,提醒你们几句,最好乖乖躲在城内别出来。”
湿热的空气中,马匹喷着粗重的鼻息,耳朵不安地抖动,
地上的血水和泥浆混成一片暗色,散发着铁腥味。
为首那人闻言没有丝毫不满的模样,而是深吸一口闷热的湿气,
目光在血泊和残破的辎重上停了停,随即低声对身后众人道:
“所有人——放弃辎重,马匹也不要了,原路返回。”
他旁边那个瘦削的男子愣了一瞬,压低声音急道:
“可家主的吩咐是——”
话没说完,为首那人猛地抬手打断,眼神凌厉如刀:
“你想在这儿等死吗?所有人撤!回去再说!”
众人对视一眼,谁也不敢再多言。
身后的众多伙计默默扯开辔绳,任由大批物资留在马背上。
没人回头,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在潮湿的密林里渐行渐远。
………………
(架空世界,时间与正史有所出入)
1942年7月24日,日军近卫师团第4联队自海防乘船南下,
第5师团第11联队则沿陆路自岘港推进。
短短四天,日军在头顿(Vũng Tàu)登陆,切断西贡出海口。
法兰西殖民军仅作象征性抵抗便宣告投降,
第5日清晨,西贡的街道便挂满了旭日旗,入城式在夏日的热浪与鼓点中举行。
自此,日军正式获得面向南洋的前进基地。
东京的战略重心,正悄然由华夏战场转向东南亚,
这一南移的动向,在渝城的同盟党高层间引发了复杂反应——
有人长舒一口气,认为日军分兵南下,说明其国力已不堪两线作战之重;
也有人心生警惕,担心东南亚一旦被日军稳住脚跟,不仅能获取石油、橡胶、矿产等战略物资,
还可能借此调养生息,反手再向华夏施压。
尤其在即将打响的第二次长沙会战前,军政高层普遍抱有一种胜券在握的乐观情绪。
毕竟,南洋是欧美列强的传统势力范围,日军贸然插旗,已经触动了以英美这两位老牌帝国为首的西方国家,
果然,日军占据越南没多久,美、英、荷三方联合宣布冻结日本资产并实施石油禁运
然而,在一片自我安慰的乐观气氛中,唯独豫东的包国维心头沉郁。
令他恼怒的,并非战局的南移,而是眼下豫西的旱情,已如裂缝般迅速向东蔓延。
第三绥署目前已经完成了对辖区内所有商品粮与地主囤积粮的强制收购,
并下令全境进入紧急状态,推行粮食配给制。
商都、郑城两地的大街小巷和城外全都涌满了从豫西逃来的灾民,
城外草棚、地窝子星罗棋布,赈灾压力如山压在第三绥署头上。
而包国维派往渝城,请求中央拨款赈灾的何为,终于带回了令他愈发心寒的消息——
议长等人此刻正在滇省考察滇缅公路建设,对于豫省的灾情只是淡淡一语,
“豫省自筹”
渝城的官场,没人愿意直面中原的干裂河床与饥民的眼神,他们的目光,全都锁在地图上那片湘江以南的战场。
更令包国维气血上涌的,是孔家出手的速度之快。
不过是短短几日,豫东的物资调拨便出了岔子——
那些原本已经走完审批流程、正待装车南下的军需,被人不声不响地卡在了渝城的仓库口。
何为前往军需处讨要说法,得到的只是皮笑肉不笑的一句:“物资紧缺,等消息吧。”
那语气,像是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乞丐来讨赏银,既敷衍,又带着点幸灾乐祸。
与此同时,与包国维深度绑定的安氏商贸公司也传来噩耗——
他们在秦省、湘省、渝城三地的物资仓库几乎在同一时间被贴上了临时查封的封条。
理由是例行检查,但是安牧霖低声在电话里咬着牙说:“这是明抢!白天贴上封条,晚上就被搬空了!”
在这一连串的动作背后,谁的影子都不用猜。
包国维靠在椅背上,手指缓慢而沉重地敲着桌面——他很清楚,孔家这是在明晃晃地给豫东穿小鞋。
他实在想不通,为何孔家要如此针对他,他有些高估了孔家资本的气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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