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放行，个人同意，这事儿基本上就定了。

    陈凡只负责出面谈判，可不会去管后续的事。

    其实这时候去香港也并不复杂，只要能提供那边有直系亲属、或者公司商务邀请函的证明，公安局就能签发港澳通行证。

    这里如果是探亲，“直系亲属”很关键，表亲都不行，而且信里面必须有“赴港探亲”的字眼，没有这几个字，公安局就认为你家直系亲属没邀请你，也不给过。

    至于后世常见的跟团游，这年头肯定没有，得等到九十年代才行。

    最简单的反而是公司商务邀请，只要有香港的正规公司发来一封公务邀请函，基本上都能获批，而且速度是最快的。

    拿着这个通行证，连护照都不用办，带上街道办或单位开具的介绍信，就可以直接购买去香港的机票或火车票。

    对了，广九铁路也在去年的四月份恢复通车，所以坐着火车去广州，然后购买广九铁路的车票，就可以直达香港红磡。

    当然也可以走深圳的陆路口岸。

    如果是在建起二线关之后，也就是从1986年开始，去深圳还需要办理边防证。

    但是现在嘛，完全不用，就跟去广东随便哪个地方差不多，带上介绍信就能过。

    陈凡去了好几次深圳，就没有办过边防证。还有去深圳务工的那些人也没有，倒是等二线关建起来之后，得补办这东西。

    ……

    跟杨振龙他们谈好之后，陈凡便撒手不管。

    周亚丽也不会亲自去跑这种小事儿，她直接给香港公司打了个电话，“杨晨峰和他爷爷都签下来了，一同签下的还有二十几个人，赶紧给他们发邀请函。不知道怎么办，就去请教左队电影公司的廖总他们，办这种事，他们有经验。”

    接电话的是施南生，听到这个喜讯，她还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假的，别骗我啊。”

    周亚丽，“这事哪还有假，而且这只是第一批，其他参与拍摄的还有二三十个，他们都回了京城，你最好能再安排两个人过来，去跟他们谈一谈，看看能不能把他们也带过去。

    到时候我会安排杨振龙老先生配合你们，成功的可能性应该不低。”

    施南生顿时喜笑颜开，“好，我马上安排人过去。”

    就这样，周老板把工作布置下去，自己轻轻松松跟在陈凡后面当电灯泡。

    只不过，她不是姜丽丽，那姑娘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一旁看着陈凡，就能安安静静坐一整天。

    陈凡正在做电影剪辑呢，一天到晚泡在剪辑室里面，说实话，做事的人都觉得枯燥，更别说在一旁看着。

    所以两三天后，周亚丽就受不了了。

    这天忙完回家，姜丽丽在厨房里忙活着，周大小姐端着大茶缸子，嘭地一声放在陈凡面前，然后百无聊赖地趴在书桌上，瞪大眼睛看着某人。

    陈凡看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的脚本资料，笑着说道，“又怎么啦？”

    周亚丽嘴巴一撇，“无聊。”

    陈凡一听，不禁哈哈直笑，“早就跟你说过，我这边没那么多有趣的事儿，这个月做电影后期，剪辑完了要配乐，还得做音效、调色、特效合成，等片子出来，又要赶紧去上海，准备拍摄长江风光片。

    未来一年左右的时间里，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所以我才让你要么去深圳，要么去香港，那里有工作给你做，在实践中学习，更有利于你的成长。”

    周亚丽瘪起嘴说道，“可是工作也无聊。我在美国的时候，除了学习就是工作，一天到晚头晕脑胀，烦死了。”

    陈凡呵呵笑道，“你觉得头晕脑胀，那就说明你的本事还不足以匹配你的职位，等你把能力提升上来之后，什么时候觉得处理任何事情都得心应手，那就说明你的本事已经到了总经理、董事长的位置。

    那个时候，就不需要再什么事都要问别人，还要抓紧时间学习，只需要保持对新兴事物和管理方式的关注，保证自己不要落伍就可以。”

    周亚丽眨眨眼，“可是我不想去深圳，也不想去香港，我要是过去，语风姐他们肯定又跟以前一样，什么事都跟我讲，我想发表意见呢，他们还不采纳，没意思。”

    听到这话，陈凡眉头轻挑，“你发表了什么意见？”

    周亚丽连连眨眼，顿了两三秒，忽然转移话题，“要不，你给我找点儿事做吧。”

    陈凡咧嘴笑了笑，“别回避嘛，谁不是从天真无邪到游刃有余呢，说说嘛。”

    周亚丽俏脸一黑，“烦不烦、烦不烦啊，没什么好说的。”

    随后脑袋一歪，趴在桌上生闷气。

    陈凡笑着摇摇头，心里嘀咕了一声，果然是没受过挫折的千金大小姐，二十多岁了还有几分孩子气。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摸出一支烟点燃，问道，“这几天我也没过问，杨老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听到有正经事，周亚丽才起身坐好，想了想说道，“这才几天功夫，能办成什么事？连邀请函都还没寄到呢。”

    顿了一下，她还是说起了自己知道的情况，“况主任好像正在筹备一部新电影，具体是电影还是电视我就不清楚了，听说本来是给杨老他们留了角色的，现在他们忽然要走，有些工作也得交接一下。”

    陈凡轻轻点了点头，“应该的。反正一点交接工作，也耽误不了几天。”

    周亚丽嗯了一声，继续说道，“估计明后天，杨老他们就会回京城，刚好这时候邀请函应该也到了，可以办理去香港的手续。

    在办手续这方面，施总特意请教了左队电影公司的廖总，廖总得知杨晨峰他们会去香港，听说非常高兴，还特意推荐了电影协会的一位干部帮忙。

    施总说，她已经跟这位干部联系上了，对方也非常配合，另外，她安排了陈淑芬陈总，带着几个工作人员来京城，全权处理这方面的事情。

    同时呢，也试着挖一挖你说的剩下的二三十个人，看看最后能带多少人过去。”

    陈凡抽了口烟，掸掸烟灰，说道，“这些人既不是在什么重要单位，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岗位，那么公方阻拦的理由就不存在，加上有杨老出面，还有电影协会的干部帮忙，估计最后除了身体动不了的，其他人都会跟过去。”

    他说着咂了咂嘴，“财帛动人心，香港那边薪资不菲、物资丰富，他们去了以后，可以寄回来许多紧俏物资。即便不谈物资，单单按照官方汇率计算，两千港币的最低月薪，也等于六百多块钱本币，比他们一年的收入还高。

    更别说这只是基本薪资，如果拍戏，还另外有片酬，谁要是不动心，那才是见了鬼。”

    周亚丽轻轻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她忽然心里一动，看着陈凡说道，“哎，老弟。我刚刚想到，既然可以挖他们过去，那是不是也可以挖其他电影人？”

    她忽然又撅起了嘴巴，“上次自由总会耍手段，真是把我恶心坏了，除了最低级的杂工，一个有真本事的人都不来应聘。

    虽然施南生和徐克上任以后，挖了几个人过来，可我总是感觉心里不爽。”

    说着抬起头看着陈凡，脸上又是眉飞色舞，“既然可以挖杨老他们过去做武行，那是不是也可以挖其他电影人？

    演员就算了，除非像杨晨峰这种，否则香港观众也不认，但是摄影、制片、美术、音乐这些，总可以通用的吧？”

    听到这话，陈凡先是想了想，随即缓缓点头，看着她笑道，“你刚才不是还说无聊吗，要不，你自己亲自跑一趟？”

    周亚丽一听，脸色瞬间僵住，顿了两秒，尴尬地咧嘴直笑，“我对内地又不熟，……”

    不等她找借口，陈凡便说道，“现在千帆公司在内地没有分公司，也没有人手，你自己去办，其实是最合适的。而且你作为公司老板，亲自去请，自然显得最有诚意。

    至于说不熟悉，这个很简单，别的地方不用去，就长影、北影、上影三大厂，再加上一个八一厂就够了。

    这几个电影厂的人才储备最雄厚，他们每年开戏数量有限，许多导演、摄影、美工等人才闲得发慌，有才都无处施展。”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随即将烟头丢掉，看着周亚丽，正色说道，“有件事，比挖人还重要，你务必要重视起来。”

    周亚丽一看他的样子，也不嘻嘻哈哈了，满脸认真地看着他，“嗯，你说。”

    陈凡打了个手势，“电影特效。卢卡斯为了拍摄星球大战，成立了工业光魔公司，代表美国的电影特效已经步入数字时代。

    而香港的电影特效才刚刚起步，甚至连内地都不如。

    按照美国电影工业的发展趋势，来预测华语电影的发展方向，电影特效无疑将是电影工业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周亚丽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随即看向他，“你就说我应该怎么办吧？”

    陈凡嘴角微抽，“你这个依赖的习惯真应该改改。”

    周亚丽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等你不在我面前，我一定改。”

    陈凡，“……”

    顿了两秒，他正色说道，“在数字特效诞生之前，电影制作中其实就已经广泛应用了多种特效手段，比如接景绘画、玻璃幕投影、曝光合成、活动遮片等光学特效，微缩模型等物理特效，化妆装扮等伪装特效等等。

    虽然国内的电影工业远远没有美国发达，甚至还比不上香港，但并不意味着内地的特效技术薄弱。

    毕竟从1905年《定军山》开始算起，也有七十多年的历史，尤其是新中国成立以后，多部军事题材影片的拍摄，为我国的电影特效技术积累了非常深厚的经验和基础，从特效这个角度来说，台弯和香港可能都不一定比得上。”

    听到这里，周亚丽忽然伸出手掌，然后紧紧握住，“现在，我们要把这些特效技术拿过来！”

    陈凡老脸一黑，“能不能正常点，咱们又不是反派。”

    周亚丽抿了抿嘴，“可是，我一想到国内用了七十多年，才积累出这点特效技术，马上就要被我们拿走，就感觉跟反派差不多。”

    陈凡实在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以后你少看点小说，一天到晚尽想些有的没的。”

    周亚丽脸上表情一收，淡然地看着他，“我现在看的都是你写的小说。”

    陈凡当即干咳两声，“那什么，说回特效的事。你知道要怎么去跟电影厂谈吗？”

    周亚丽满脸坦然地看着他，“不知道。”

    陈凡，“……。总的来说，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我们掏钱，请他们派人带着技术过去香港，直接教会我们的人，第二种是我们掏钱，以合作的名义邀请他们派人过去香港，替我们做事，然后在做事的过程中，替我们培训一批特效人出来。”

    周亚丽恍然点了点头，“懂了。掏钱就行。”

    陈凡幽幽叹了口气，“名义也很重要。”

    周亚丽呲笑一声，“我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名义也很重要。统战嘛，合作嘛，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嘛，场面话嘛，跟谁不会说似的。”

    陈凡瞟了她一眼，“正经点行不行。”

    周亚丽立刻一收，正色看着他，“老弟，你刚才说去几个大厂挖人，可是你也说了，他们是大厂，而且那天杨老先生对去香港的抵触也提醒了我。

    万一，我是说万一，不管是真有视钱财如粪土的，还是舍不得大厂工作身份的，又或者大厂不放人，总之挖不动，怎么办？”

    陈凡微微一笑，“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周亚丽眨眨眼，满脸懵懂地看着他。

    过了好几秒，她忽然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懂了懂了。个人在单位，必须得听单位的，要是挖不动，那就找单位，提出跟单位合作，再用单位的名义派他们去香港。”

    她说着咂了咂嘴，“可是这样一来，原本可以直接给个人的钱，就变成了给单位，应该不会有这么傻的人吧？”

    陈凡眉头轻挑，呵呵笑道，“这个，难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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