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颜觉得自己做了个梦。

某种空荡荡的感觉，充斥着内心。

是怅然若失？是落寞？是......悲伤？

她不清楚。

因为她完全不记得梦的内容。

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自己忽然觉得身体不太舒服，而后苏渊扶了自己一把......

对了。

这是哪？

她试图睁开眼，但却失败了。

不仅无法睁开眼，甚至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她完全无法感知周围的环境，像是意识被封在了躯体内。

但她莫名有一种感觉。

这里，比虚无界更加虚无。

忽然，脸颊上，传来些冰凉的触感。

这是液体......是血么？

不，血远比这要粘稠。

是......

泪？

眼泪？

谁的眼泪？

她忽然又有了别的知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抓着自己，很硬，有点硌得慌，难道是什么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

嘭嘭......

她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这是，心跳的声音？

为什么这么微弱？

......

奇异的空间里。

黑线人影消失后，仿佛时间也消失了。

惨白森然的人形骨架。

蜷缩成一团的少女。

如同永恒定格。

两者的唯一连接，就是那只至始至终都没有松开的手。

人形骨架里，胸腔的位置，那透明无瑕的虚幻心脏，还在艰难地跳动着，散发的微弱光芒，笼罩着两人，也照亮了些许隐匿在黑暗之下的东西。

那些东西很常见，完全是生活中随处可见的东西。

之前是一朵花，一片残骸，一块石头，一个路标，一名男人。

现在是一支笔，一座山，一个杯子，一辆车......

有的支离破碎，有的完整如初。

像是，曾经有一个世界在这里被埋葬。

黑暗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来临。

它们数量不少，鬼影绰绰，无可名状。

“......”

“......”

一双双眼睛盯着这对奇特的组合，想要靠近，但却又惧怕着那盏‘心灯’的光芒，于是只能躲在远处。

渐渐的，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啃食声，什么东西在被吞食，消化......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弥漫开来，而后一点点朝着许安颜汇聚，可它们却浑然不察，依旧津津有味。

当初那被光芒照耀到的，那朵花，被吃掉了。

那片飞行器残骸，被吃掉了。

那些石头，被吃掉了。

那个路标、那个路标旁比着耶的男人，被吃掉了。

那支笔、那座山......

当吃无可吃的时候，它们离开了。

这里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那颗虚幻的心脏，还在不断跳动着。

......

许安颜听到了周围响起的啃食声，那是什么声音？

她并不害怕，也不恐惧，只是想要恢复身体的控制权，可却依旧无法做到。

她忽然感觉到有种奇异的力量涌入了自己的身体，始终沉寂的虚无之花，出现了异变。

它蔓延开来，缠绕上了那朵逆命之花，成就双生之花，而后，诞生出了第一枚......虚之果。

后来，又诞生了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第五枚。

像是对应此前已经服用下的五枚灵之果。

它们一一融入自己的身体，带来改变。

最后。

这朵命运与虚无的双生之花，分别诞生出了，第六枚灵果。

实之果，如命运般鲜艳血红。

虚之果，如虚无般不可捉摸。

两者融合为一。

孕育虚灵。

发生了什么？

这是来自哪里的力量？

实力的增长并未带来欣喜。

许安颜就像是被困在黑暗的房间里，对外一无所知。

直到......

虚灵诞生。

她，在这完全没有预料过的道路上，身不由己地，踏进了星主之境。

也正是这时。

她忽然能够‘看’到了。

这不是她重获了身体的掌控权，她依旧无法动作，也无法睁开眼，按照她的推测......应当是那些虚之果中蕴含的某种力量与环境契合，导致她拥有了‘天眼’一般的感知。

而后，她看到了......！？

她完全被震住了。

这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画面。

在这比虚无更加虚无的黑暗之中。

除去她自己外，只剩下......一具惨白的人形骷髅。

它的一只手，牢牢握着自己的小臂，这或许就是当时那坚硬触感的由来，而自己原本竟以为是某种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

嘭嘭......

微弱的心跳声传来。

她被吸引了注意力，看见了那骷髅胸腔位置，一颗透明无瑕的心脏，缓慢地跳动了一下。

它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耀四周很小的一片区域......

短暂的愣神后。

她的脑海，轰然炸响！

‘......此心独照真。这是我的花语。’

苏渊的话，历历在目。

让她的大脑化作一片空白。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去相信这具骷髅的身份。

但不管是那与花语极度契合的异象，还是......冥冥中的第六感。

都指向同一个答案。

不。

这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许安颜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情绪，仔仔细细地感知，没事，他向来底牌无数，向来拥有各种难以想象的手段，你看，那颗透明无瑕的心脏，不是正在跳动嘛？或许这就是他的某种后手......

她这样告诉自己。

直到她第十次、第一百次、第一千次地反复确定。

那具白骨骷髅，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时。

她茫然了。

一种真正的茫然。

而后，是长久的沉默。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悲痛欲绝，只有沉默。

......

这片奇异的空间中，似乎没有时间的概念。

但这并不是关键，事实上，从许安颜恢复‘视力’，看到那具白骨骷髅，并认出它的身份后。

她的心神状态，似乎就停滞了。

因此，时间其实并无意义了。

她曾经见过苏渊‘起死回生’，完成涅槃。

但那一次的情况，与如今，截然不同。

事情的转折。

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不知何时，那惨白的骨架上，忽然间，出现了一点猩红！

那是极其渺茫的一丝血肉！

当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希望骤然升起，取代了绝望。

这丝血肉就像是种子，骷髅则像是藤架，那盏‘心灯’的光芒，则是水。

在水的浇灌下，种子一点点生根发芽，顺着藤架蜿蜒生长......肉体渐渐丰盈！

许安颜的心，似乎也随之活了过来。

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上面。

但诡异的现象出现了。

只有远离自己的那半边身子，血肉在成长，隐约有了人形。

而......抓着自己的那半边，血肉似乎根本就不恢复。

时间一点点过去。

度日如年。

终于。

半个苏渊，渐渐成形。

但另一边，仍是皑皑白骨。

而且，依旧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放开我。’

这是许安颜此时此刻，心中唯一的祈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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