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也不得不提醒隆科多一句：“夫妻就是夫妻，你纵然不喜赫舍里氏，也不能闹得太僵，日后到底还得由她出面代表佟府交际，难不成，你还想让一个妾室代表佟府跟娘娘命妇们交际吗？”

赫舍里一族虽然被万岁爷清算，虽然是彻底垮了，但到底是出了赫舍里皇后的大族，人家佟三夫人出去交际绝对不丢佟府的脸面啊，但是李四儿……

是能让她入宫给娘娘们请安还是让她跟皇子福晋以及其他命妇交际？

“佟府可丢不起这个人！”佟国维到底还是难掩怒火，怒火里面还明显显夹杂着不齿不屑不能理解。

那眼神让隆科多浑身上下血都凉了。

曾几何时，阿玛额娘还有福晋都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好像他不是人只是一滩丢人现眼的狗屎！

不用说，在他们眼里，四儿便是连狗屎都算不上！

可他们凭什么这么高高在上、自以为是？

今时今日，还是他这滩子狗屎要挑起佟府大梁？

他能有今天，能离得开四儿这些年来不离不弃地陪伴？是谁同他一起经历千夫所指、众叛亲离？

是谁不图名分冒死为他生儿育女？

又是谁孤身前往遵化陪他这个几乎被世人遗忘的罪臣度过那么漫长的艰难岁月？

只有四儿！只有四儿！

别说让四儿打理区区后宅了，日后他还会把整个佟府都交到四儿手里！

都说四儿不配，都说四儿丢人，更有的是人觉得四儿是荡妇，但是他就是要把这个荡妇捧在手心，就是要让所有人看看这个荡妇能何等风光！

隆科多的肺腑之中充斥着怒火，几乎都要忍不住对着亲爹怒火喷张，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有在遵化守陵的经历，他到底学会了忍耐。

不着急，总会有机会的。

总会有机会让赫舍里氏腾出位置，总会有机会为四儿请封诰命。

总会有机会把四儿的画像挂进他们佟家祠堂！

他就是要让佟家的世世代代子子子孙孙都要对这个荡妇乖乖下跪磕头！

深吸一口气儿，将肺腑里面所有的愤怒不甘咽下，隆科多脸上仍旧是一脸毕恭毕敬，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也同样顺从：“是，儿子遵命。”

这才对嘛。

这才有个继承人的样子。

佟国维看着昔日的孽障如今这般恭敬顺从，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只是不待佟国维发出对儿子的认可，就听着蓦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是伴随着急促敲门声、管家的发颤的声音：“老……老爷！奴才有要事禀报！”

佟国维跟隆科多父子两人都是心头一惊，然后齐齐抬头往前。

“进来！”佟国维忙道。

管家推门而进，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再开口已经带着哭腔：“老爷，老夫人她……她将将殁了。”

“哇！”

下一秒，佟国维一口鲜血呕在了隆科多身上，然后身子一倒，人昏了过去。

“阿玛！阿玛！”隆科多根本顾不上自己身上的血污，一边去扶佟国维，一边嘶吼着道，“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

宫外的佟老夫人殁了，宫里的良嫔娘娘也没撑多久，死在了最黑最冷的后半夜。

不比佟老夫人死在自家床上，也算踏实圆满，良嫔娘娘死在赶往五龙亭的路上，马车的颠簸之中，良嫔娘娘咽下了此生最后一口气。

紫禁城是万岁爷的家，所以在紫禁城里面自戕是重罪，毕竟万岁爷万寿无疆，最避讳的就是死亡，所以自是容不得宫里有这等晦气之事。

可就算是万岁爷的嫔妃，也没有权力死在紫禁城里。

皇后以下的嫔妃，就连皇贵妃在临死之前都要被送出皇宫，送到五龙亭等死，以免给宫里带来晦气。

到了乾隆朝，乾隆皇帝在景山东北建造了吉安所，专门用来安置病危的后宫嫔妃。

都道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很多嫔妃自打选秀入宫，就再没有走出紫禁城的机会，除非，她的人生即将走到尽头。

在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中，被送出皇宫，被送到陌生、阴森的五龙亭……调养。

说是调养，可还不是等死？

明明黑白无常还没到呢，她们却先一步被万岁爷给扫地出门了，让她们在代表着死亡的五龙亭里面熬着等死。

绝大多数的嫔妃被送到五龙亭之后，熬不过一天，兴许是病得实在太重，又兴许根本就是被象征着死亡本身的五龙亭给吓死的，不过凡事也有个例外，就比如历史上的齐妃娘娘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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