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恐怕不只是猛兽那么简单，”

路基艾尔慢慢摇头：

“火花塔没来得及发出任何警示，

“这说明，不管我们失去的同胞是谁，他都是忽然被消灭的，没有任何挣扎和抵抗——

“他的‘存在’被完全抹去了，

“如果我们不是‘我们’，不是早已掌握‘语言’级的力量，对‘修改现实’拥有常识，

“我甚至无法觉察少了人。

“也就是说，那个敌人。至少有着与我们相当的力量，

“甚至，只会比我们强，不会比我们弱。”

蹲在地上的少女开始颤抖，双眼越睁越大：

“怎么可能……”

她的双手攥紧手里的玩偶，逐渐用力——而玩偶被慢慢撕开，露出一道道细小的棉絮：

“我们明明，明明……”

她站起身，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

悲戚、愤怒，甚至还有一点委屈：

“我们得到了‘至尊者’仅剩的文明残片，

“在他们的尸骸上，走出了我们的新路——

“为了避免他们的结局，为了达成今天的成就，

“我们甚至终结整个种族的‘可能’！

“才换来这一切……

“我们明明已经站到了熵的终点，

“这个宇宙，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才对！

“它怎么可能诞生出更强的种族？！”

她的表情愈加痛苦。

大颗大颗的泪滴，充盈少女的眼眶，顺着她精致的面庞滴落在小土路上。

那些泪滴砸落在地，轰然巨响，泛起的涟漪仿佛血河，冲刷着地面上的尘土。

尘埃中，万千生灵尖叫奔逃。

路基艾尔叹了口气，从远方收回目光，上前两步，将少女拥入怀中，安慰地拍打她瘦弱的肩膀。

“卡尔蜜拉，

“不要哭啦~

“你瞧，我们现在过得还不错，不是吗？

“我们依旧屹立在万物的顶点。

“我知道，

“当初，我们选择这条道路时，你就有些犹豫。

“你总是这样，

“容易心软，于心不忍。

“但其实，都是一样的。

“文明的发展是一次长跑，

“而我们，有幸提前站上了终点，

“而且，永不退场。

“我们什么都没做错，卡尔蜜拉。

“我们也早就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现在，如果这个宇宙想要反抗我们，

“那只有一种可能——

“它从世界之外，招徕了帮手。”

青年怀中，少女的眼底泛起琥珀色的烈光：

“宇宙之外……

“难道是那些小虫子？

“怎么可能？！”

她推开青年，眉头紧皱：

“那些虫子，只是一头至高神性的碎屑，

“只配当我们在‘正面’活动时的电池，

“我们的存在，也已经封闭了这个宇宙的‘可能’，

“换言之，对祂而言，这里没有价值，

“以祂的力量与存在，怎么可能与我们斤斤计较，专门来对付我们？！”

看着眼前焦急的少女，青年眨了眨眼：

“我是说，未必是那血肉之主。”

他有些感慨地看着眼前倔强的少女，笑得有些促狭：

“你呀~

“一直以来，对我们的‘存在形式’，你其实总有些不满，只是不说。

“你总是心怀恻隐——对那些被我们拯救的种族。

“觉得我们断绝了这个宇宙的某种‘可能’。

“但现在看来，你还是很认可我族的抉择嘛~”

面对青年的揶揄，少女摇了摇头：

“你知道我并不反对我族的选择，路基艾尔，”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也是这个选择的共谋者，是受益者，

“或许在心底的某个部分，我依旧执拗地认为，这是错的，是残忍的，

“但，虽然我们收割了所有‘在路上’的种族，可也给了他们真正的永恒，让他们免于熵的侵蚀，

“我不会在这时候跳出来指责你，指责‘塔’，指责光——现在，是我们同仇敌忾的时候。”

青年点了点头，有些欣慰：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在数十亿年安逸到近乎无聊的生活之后，

“我们荒芜的‘统治’，没有侵蚀你的意志。

“你依然是能征善战的卡尔蜜拉，”

但他苦笑着看向另一个方向——那矗立在远方的，翡翠色的破碎巨塔：

“可问题是，

“我甚至不知道，是否有敌人可以去战斗，

“如果我们面对的，真是一位宇宙之外的神……”

路基艾尔的面色逐渐凝重：

“那么，我们构筑的，跳脱熵增的堡垒，就毫无意义，

“甚至比面对那钢铁野兽时更加被动，

“这一次，我们被堵在墙角了。”

……

“唰——”

机械门开合的声音响起，

雷翼王跟随独眼巨人，走进了他的实验室。

门外，警车有些茫然地站在落地舷窗旁，看了看陆明，又看了看走廊远端——

巨大的机械蜘蛛正变为摩托形态，快速冲向出口。

陆明回头，在机械门关闭前，冷冷地看了警车一眼。

在他看来，这位“警车”，实在太过于擅长“权衡”了。

刚刚，他，猎魂蛛，警车，同时快速浏览了哲拉萨斯同步来的记忆资料，

尽管只是浮光掠影扫一眼，他也已经理解了那个反宇宙塞伯坦的凶险。

哲拉萨斯对那个塞伯坦的现状，以及那位“擎天大帝”，有着极度的、非理性的恐惧，在进入待机养护状态前，他在同步信息中的留言，更透露出巨大的惊惶——

“无论你们想要什么，不要去那个宇宙！

“不要给那个怪物来到我们世界的机会！！”

对此，鉴于这位科技军阀的个人经历，陆明十分理解。

但持保留意见。

而看过同样信息的猎魂蛛，则二话不说立即变形，冲向舰外。

对于他想干什么，陆明一望即知——

猎魂蛛在萨克的舰内有一间实验室，而且已经连续鼓捣一个传送门好几天了，这事儿陆明是知道的，萨克主动告诉他的。

这只钢铁蜘蛛，满脑子都是要把自己的孩子救回来。

而现在，确切得知那个宇宙的凶险后，他更无法容忍再耽搁一秒，要争分夺秒赶回实验室，赶制那座传送门。

什么哲拉萨斯的警告，反宇宙的危险……

我的孩子正在那个恐怖的世界里受苦！！

这就是猎魂蛛火种中燃烧的唯一念头。

而陆明也没制止他。

一方面，他看得出，现在的猎魂蛛，似乎比刚刚出现时理性得多，起码不会为了加急赶制那个传送门做出什么把天轨连城炸了的蠢事，

而且，萨克盯着他呢；

另一方面，他并不觉得，那个把上上代塞伯坦领袖穿在身上的恐怖“擎天大帝”……真的有多厉害。

即使猎魂蛛的传送门一会儿就打开了，甚至那位擎帝突然钻出来……

好，恭喜你获得了一个对萨克巨人、正版擎天柱，以及雷翼王正面挑战的机会——一挑三那种。

请。

陆明理解哲拉萨斯的恐惧，他被折磨了太久。但他也离开了正宇宙太久，要知道，他走时，泰坦都只是未曾加入战争的隐世神明，而雷翼王尚未现世。

这位科技军阀，并不知道现在的地球上有多少恐怖的玩意。

还有……

不知为何，这两天的陆明，就是莫名其妙的十分之有底气，看着哲拉萨斯同步的那些资料，也只是扬了扬眉毛。

最后，从个人角度出发，他也并不反感一个为了自己的孩子奋不顾身的塞伯坦人。

这个有些疯癫的科学家，很有人味儿。

尤其与警车相比。

陆明看得出，看完那些资料后，警车很明显犹豫了。

他并没有跨越宇宙屏障，去拯救那个被他“弄丢”的孩子的强烈意愿。

对此，陆明不做评价。

但他也不太想搭理这人。

自动门合拢，隔绝走廊。

雷翼王跟随震荡波，来到一个长桌前。

长桌上摆满了各色实验设备，而独眼巨人对长桌伸手一指——

一道全息影像从长桌上升起。

影像中，是密密麻麻的塞星文，以及各种图像。

震荡波转身，看向陆明：

“陆，

“你现在看到的，是塞伯坦能找到的，过去数十亿年来，一些文明史料中的异常记录。

“一些‘文明的空洞’。

“而我认为，这些空洞都与某个种族有关，

“一个长期在银河系中收割文明，以延续自身绝对统治的种族。

“一个躲在宇宙暗影中的统治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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