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雪看着土蛋儿，有些担心他。

她小声问，“你师父不同意你喜欢男人？”

“师叔也知道了？”土蛋儿将信装回去，揣在胸前拍了拍，脸上带着不值钱的笑，“他就是不习惯，过些日子就好了。”

宋春雪憋着心里那无数个问题，抿了抿嘴唇，掩饰着该死的求知欲。

“咳，那我问你几个问题，可以不？”

一旁的长风安静又镇定，好似他们的谈话在议论今日的天气。

“可以，你问吧。”土蛋儿前所未有的温柔，灵魂已经飘到了京城，整个人透着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的神魂颠倒，眼睛弯弯的。

长风心想，这大概就叫身在曹营心在汉吧。

“你们俩，上次闹掰，是因为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嗯，我们亲了嘴儿，虽然是因为喝酒太多，一起谈论古人的风采，提起历史有些激动了，但亲的时候我的确动了心。”说到这儿，他似乎想起了之前争吵的情景，微微蹙起眉头。

“可是第二天，当我要询问前一晚的事，想对他负责，不想就此装糊涂时，他急了，还让我滚，简直是穿上衣服不认人。”

“……”

“……”

宋春雪激动不已，却又强装镇定，转头看向长风，“你为啥这么淡定？”

“那一天，我在场来着，”长风云淡风轻地道，“而且他们俩都黏糊了几年了，走到哪里都是他们走的最近，偷偷去林子里抓鱼泡澡，就连大半夜上茅房，都要一起去，这样亲昵的关系，总有一天会捅破窗户纸，没什么好奇怪的。”

长风居然在场！

宋春雪更激动了，“那你说说，他们俩当时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

长风看了眼捂着嘴一脸期待，脸色通红的样子，有些想笑。

“这个，他们俩亲的不分你我，到后面还要争个高低，嫌衣服碍事儿，若不是我拦着，当时他们俩就坦诚相见了。”

土蛋儿将脸埋进臂弯里，难得如此娇羞。

宋春雪觉得自己不该再问了，她是个长辈，一定要冷静。

“挺好，呵呵，挺好的。”她清了清嗓子，“回头你要是想先回京就去吧，我们不知道何时去京城呢。”

土蛋儿嘴硬，“不着急，我要等着他来找我，京城不好玩。”

*

三日后，他们回到了月牙泉。

傍晚，他们商议接下来的行程。

“你问我？”张承宣像是听到了什么无聊的问题，“难道不是因为要陪你，土蛋儿才喊我来的？”

“怎么，现在卸磨杀驴，又要让我回去，还单着我徒弟？”他语气不大好，“习惯了一群人出行，忽然让我一个人去外面瞎溜达，我也不舒服。”

说到这儿，他回过味来，目光一下子落在土蛋儿身上。

“还是说，你要早点回京？想跟我一起回去？”

土蛋儿用力摇头，“没有，我说过要在这边等他来的。”

张承宣忍着没翻白眼，“那也行，师弟你接下来要去哪？”

“咱们去找三娃呗，在山上的道观住几个月，你不想见见你的师叔吗？”宋春雪看向韩墨跟齐云，“你们俩肯定不习惯待太久，要不你们带着土蛋儿去京城，也让没怎么出过门的齐云见见世面。”

齐云放下茶碗，语气失落，“师父不愿意带我？嫌我碍事了？”

宋春雪沉默片刻，“有一点。”

齐云低头，一副被抛弃的样子。

“既然师父要我走，那我走便是。”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长云对齐云的印象很不错，他们俩的名字都有一个云字，看他低着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可怜极了。

“师父，他不想跟咱们分开，毕竟是师父的徒弟，他要跟我们在一块儿好些。”长云分忍不住为她说话，“何况，他最近在帮我搜集草药，还帮师兄锻造武器呢。”

韩墨放下筷子，直接发问，“宋道长是想赶我走吗？”

行吧行吧，她自以为贴心的询问他们的意愿，居然换来这样的场面。

“我没有，只是怕你们觉得我要跟亲人近一些，担心你们觉得我私心过重，万一你们有更想去的地方，只是纯粹的询问你们的意见，没有别的意思。”

她看着韩墨，“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想你应该已经反思过了，对吗？”

韩墨夹了条小鱼干放进嘴里，“嗯，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他们坐在客栈的一楼吃饭，旁边有个老汉一直在往这边看。

到最后，他起身来到张承宣跟前。

“听说您是道士，能否请你去我家处理一件事。”

张承宣转头看他，“何事？”

“家中祖先的事。”他急忙解释，“我爹年轻时娶过一任妻子，只是生孩子时一尸两命。这本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但这几年，我们兄弟三个屡遭不顺，二哥不太聪明，不想成亲，大哥跛了腿，神神叨叨的。”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哭腔。

“我爹过世之后，我娘也开始骂人，深深叨叨叨，我年轻时入赘了，妻子很难怀上孩子，掉了好几个，”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别人说是我爹的前妻在要后代，要让我们三个过继一个过去才安生，但我娘不愿意，道长您说这事儿是真的吗？”

张道长掐指一算，“这事儿，我暂时管不了，是你们家族的旧债，老一辈的人留下的问题，除了你说的那个办法，我暂时还想不到别的解法。”

宋春雪清楚，在这块地方，这种事儿不少。

老一辈的恩怨，牵扯到后辈身上，后辈们束手无策，这么重的因果，一般人无力更改。

“啊，是这样啊，多谢道长。”那人苦笑一声，“这件事儿还真是难办，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了。”

“如果真如大家所言，那个少亡故去的人非要闹到我娘这边断子绝孙才甘心，他会遭到天谴吗？”

张承宣起身，“这要看您怎么想了，如果您能想到别的办法，杜绝因果蔓延到自己身上，也是一个办法。”

老汉的眼里突然有了亮光，“道长请说。”

“跟你妻子和离，让她脱离你们的族谱。将来诞下孩子，都随母姓。”

宋春雪点头，对啊！

这边就算是入赘，孩子也随父姓。

表面上在女方家里生活，族谱还是列在男方那边。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老汉说着便要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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