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异保持着冷静。

他非常清楚，如果眼前这位【司令】下定决心要“吞噬”自己的话，是不会说这些废话的。

她还要这样旁敲侧击地威胁，就是在期待高异的反应。

和之前一样，展示成果、投其所好就好......

“奇怪的是，我遇到其他‘管理者’手下的‘眷者’时，它们都说我身上只有【司令】的味道。”

高异依旧没有退缩，平淡地回应着。

而听到这话的【司令】则摆了摆手：

“不会品味的人是这样的，特别是那个【导演】，明明感官敏锐，但在这方面就是个睁眼瞎。”

她所说的，自然是五感的强化属于“圣杯”这件事——高异的【安乐椅侦探】特征就是个例子......

正正好的是，对于这个话题，高异也有事想问：

“所以，我真的是被你选中的人吗？我身上这些‘标签’能力，来自于你吗？”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疑惑，甚至可以说是最大的疑惑。

构成一切起点的“标签系统”，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对，你确实拥有了我的些许特性，具体展现为什么效果就不清楚了。”【司令】则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随口回应着。

“为什么是我？我只是个普通人。”高异接着追问。

“但你是个合适的人。”

军服少女露出能写入教科书的，堪称完美的微笑，重新在她弟弟的棺材板上坐下。

“合适？”高异知道对方没把话说完，接着询问。

“坚韧的内心——这是我最看重的品格，也是能培育出美味佳肴的基础。”

【司令】还是直勾勾地盯着高异，维持着她的笑容。

而高异的脸上，则丝毫没有笑意。

所谓“坚韧的内心”这点，他倒可以理解，那位郑祈雨应该也是因类似的原因被选中的。

如果对方没有撒谎，那“标签系统”其实是某些【司令】的特性与高异自身属性相结合后的随机结果，并不是确定不变的。

这似乎也能解释为什么被相同“管理者”赋予力量之人，所拥有的能力也会大相径庭。

如果说这些内容还不算出人意料的话，那让高异心中一颤的，是【司令】的另一段描述。

【也是能培育出美味佳肴的基础】

“所以，我们和被你圈养和培育的邪神，没有什么本质区别？”高异最终，还是把这个最坏的猜想说了出来。

而【司令】，则一脸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聪明嘛高异.......但也不全对，你们毕竟还有‘玩家’这个身份，更加自由一些，也更加.......有无限可能一点。”

“也只不过是家养和散养的区别。”高异的面色不怎么好看。

“是你自己要说的这么难听的，可别怪我。”

【司令】双手一摊，随即再次向高异靠近：

“那么，告诉我吧高异，为什么我不该把你给吃了。”

她没有开玩笑，她确实在考虑将高异作为餐后甜点吞噬掉。

高异只感觉自己如同被豹子盯上的羚羊，血脉中的恐惧和神经上的紧绷同时袭来。

但，必须保持冷静，露出破绽就一定会被扑上来撕咬.......

最终，高异没有后退，直视着眼前的捕食者，缓缓开口：

“很简单，问题只在于你打算怎样成神。”

“怎样成神？你应该能猜出来吧，‘信念’和吞噬而已。”

【司令】显然对这个话题有些感兴趣，略微挑眉，期待着高异接下来的话语。

“不，不是这些，你现在的选择只有两个。”

高异不退反进，向前一步俯下身子，拉近了与【司令】的距离：

“一个是在有我的情况下成神，另一个是在没我的情况下成神。”

第一次，高异在【司令】的脸上看见了不这么完美的笑容。

一种混杂着欣赏、喜悦、原来如此、合我口味和“不愧是被我选中的人”的笑容。

高异知道，自己过关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完成了说服，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司令】的试探。

但无论如何，起码不用担心被吞噬掉了.......

与此同时，高异感觉到自己的灵魂略微颤抖。

不出意外的话，替身以及留在小镇上的“星之彩”们已经完成了他们的工作，也将迎来最终的结局。

那些贪婪的异星生物在吞噬完一切后，留下的只会是一片荒芜。

盘踞在镇中的邪神已然消失，不可原谅的罪人尸骨无存，而潜藏在角落中的罪恶也都被扫的干干净净。

那些最初信仰“大黑母”的，那些被拐卖、殴打、迫害、剥削的无辜之人、敢于反抗之人，则在地底享受着树根和植被轻轻覆盖的，温暖的、永恒的安眠。

“红月组织”内部，病毒制造的大瘟疫也已然结束，站在顶层的替身高异目视着那些来自不同“权杖”副本的怪物正化作彩光缓缓消失。

杨钻已经用【回归门票】离开，只剩下狐狸少女和【旧日影机】还在欣赏着这一幕。

“这一幕应该会很精彩，记得把我拍帅点。”

跟那位摄影机女士说着，替身高异一边给“三月”开启一道送她回家的传送门，一边掏出了【导演的哨子】。

过了这么久，他终于要尝试这个最初获取的装备的其他效果了。

随着一声悠长的尖锐哨音响起，整个基地内部也开始了变化。

这哨声的余韵仿佛某种只有静物能听懂的指令，让空气中弥漫起某种奇特的涟漪。

那涟漪所及之处，全都如同倒放的录像带般运动起来。

碎片向上漂浮、聚合、复原；焦黑的痕迹如潮水般褪去，露出金属或石料的本色；扭曲的钢梁像被无形巨手抚平，重新嵌入结构；墙壁上的破洞则被无形的泥瓦匠填补，连油漆的光泽都瞬间恢复如新。

仅仅数个呼吸之间，整个被邪神、怪物与瘟疫洗礼过的基地，竟奇迹般地回到了那场风暴之前的状态。

干净，完整，只是.......空无一人。

但在这个地方，也许没有人才是好事。

高异这么想着。

【第六卷，血月飨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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