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一碗粥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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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雅站在厨房里,盯着灶台上咕嘟冒泡的白粥,神情恍惚。米香随着蒸汽弥漫开来,她却仿佛闻不到。这是她第六天煮同样的白粥了,自从丈夫周磊去医院照顾婆婆后,她每天都煮,但每次都倒掉。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六岁的女儿朵朵揉着眼睛走进厨房,怀里抱着已经褪色的兔子玩偶。
林小雅关掉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等奶奶病好了,爸爸就回来了。”
这句话她重复了无数遍,连自己都觉得虚伪。婆婆得的是脑瘤,手术成功率不足三成,就算成功,后续康复也需要漫长的时间。周磊已经在医院陪护近一个月了,而她,一次都没去过。
电话铃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林小雅看着来电显示上周磊的名字,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小雅,”周磊的声音沙哑疲惫,“今天亲戚又来了几个,都在问朵朵怎么没来看看奶奶。妈今天情况稍微稳定些,能不能...让我带朵朵回来一趟?就一会儿。”
林小雅的手指捏得发白:“周磊,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会去,也不会让朵朵去。那是你妈,不是我的。”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挂断了。
林小雅放下手机,眼眶发热却流不出眼泪。七年前的画面又一次浮现眼前...
那年她二十二岁,已经怀了周磊的孩子。两人兴高采烈地回周磊老家商量婚事,没想到等待她的是准公婆冷若冰霜的脸。
“彩礼?婚礼?”周父嗤笑着吐出一口烟圈,“都怀上了还想要这些?简简单单领个证就行了。”
周母坐在一旁剥着花生,眼皮都不抬:“是啊,现在要这些形式有什么用?白白浪费钱。”
周磊试图争辩:“爸妈,这是应该有的礼数,小雅父母那边也需要交代...”
“交代什么?”周父猛地拍桌,“她都好意思未婚先孕了,她家有什么好说的?要不就简单办,要不就别办!”
林小雅站在门口,听着屋内毫不避讳的对话,浑身发抖。她来自一个传统但不富裕的家庭,父母辛苦供她读完大学,本以为能找到好归宿,却遭到这般羞辱。
最让她心寒的是周母的态度。同为女人,非但没有帮她说话,反而添油加醋:
“小磊啊,妈跟你说,她现在怀着孕,还能跑到哪去?等她肚子再大点,自然就什么都听我们的了。”
那一刻,林小雅做出了决定。她推开门,在周家人惊讶的目光中平静地说:“周磊,我要走了。这个孩子我会自己生下来抚养,你们周家的门,我不会再进。”
周父冷笑:“走就走吧,一分钱别想从我们家拿走!”
周磊急忙追出来,但林小雅已经拦下一辆路过的农用车。那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段路程,颠簸的车上,她捂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泪水终于决堤。
后来周磊还是找到了她,两人在城市租了间小房子。周磊几次尝试与父母和解,甚至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希望父母能来看看刚出生的孙女。
“爸妈,小雅要上班了,孩子没人带,你们能来帮帮忙吗?”周磊在电话里近乎乞求。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林小雅听得一清二楚:“我们忙得很,没空!谁生的谁带,没人带就送孤儿院去!”
“孤儿院”三个字像一把尖刀,彻底斩断了林小雅心中最后一丝期望。
“妈妈,你怎么哭了?”朵朵扯着林小雅的衣角。
林小雅这才意识到自己满脸泪水。她蹲下身抱住女儿:“没事,妈妈只是眼睛不舒服。”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短信:“小雅,妈可能撑不过这个周末了,医生说肿瘤压迫到了呼吸中枢。算我求你,让妈见见朵朵吧。——周磊”
林小雅的手指颤抖着,七年来的委屈与怨恨在胸中翻涌。那个曾经扬言要把自己孙女送孤儿院的人,现在想见了?
可是...周磊这一个月瘦了十几斤,鬓角都有了白发。他从未强迫她做什么,只是这次,语气几乎是在乞求。
林小雅望着窗外,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她想起自己的母亲常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再硬的石头捂久了也会热。”
但她的心被伤得太深了,那道疤痕至今仍在隐隐作痛。
“朵朵,”她突然问道,“你想见奶奶吗?”
小女孩歪着头:“奶奶是什么?和外婆一样吗?”
林小雅的心被刺痛了。朵朵只知道有外婆,从未听说过还有奶奶。每次问起,他们都含糊其辞。
“奶奶是爸爸的妈妈。”林小雅艰难地解释。
朵朵眼睛亮了:“那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她?她不喜欢我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中林小雅。大人之间的恩怨,不该延续到孩子身上。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孩子是无辜的。
两小时后,林小雅牵着朵朵的手站在医院门口。她仍然无法迈出那一步,但答应让周磊来接孩子进去。
周磊匆匆跑出来,看见妻女站在雨中,一时愣在原地。他没想到林小雅真的会来。
“就半小时,”林小雅面无表情地说,“半小时后我在这里接朵朵。”
周磊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句:“谢谢。”
看着周磊抱着朵朵走进医院大楼,林小雅突然感到一阵恐慌。她是不是心太软了?那个曾经那样伤害她的女人,会不会再伤害她的女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小雅在医院门口来回踱步。雨越下越大,她的心也越来越乱。
突然,她看见周磊抱着朵朵急匆匆地跑出来,面色苍白。
“怎么了?”林小雅冲上前。
“妈突然抽搐,医生护士都在抢救,我怕吓到朵朵...”周磊气喘吁吁。
朵朵果然在瑟瑟发抖,小脸上满是恐惧。
林小雅本能地抱过女儿:“那我们回去了。”
“小雅,”周磊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声音哽咽,“妈清醒的时候,一直看着朵朵说‘像,真像你小时候’...她还问,你来了没有...”
林小雅沉默不语。
周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老旧的红布包:“这是妈让我交给你的。她说对不起。”
林小雅犹豫着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沉甸甸的金手镯,明显是有些年头的传家宝,还有一张存折。她翻开存折,上面竟然有整整十万存款,开户日期是七年前,正是她离开周家后不久。
“这是什么意思?”林小雅困惑地问。
“妈三年前就被诊断出有脑瘤前兆了,那时她就开始准备这些。存折是她以朵朵名字开的,每个月都往里面存钱,说是给孙女的教育基金。手镯是周家传给儿媳的,她本来想在婚礼上给你的...”周磊的声音哽咽了。
林小雅愣在雨中,手中的红布包突然变得沉重无比。
这时,一位护士急匆匆跑出来:“周先生!您母亲情况危急,说要见儿媳和孙女最后一面...”
周磊看向林小雅,眼中满是恳求,却不敢开口。
林小雅看着怀中还在发抖的朵朵,又看看手中的传家手镯和存折。七年来,她一直以为婆婆冷酷无情,却没想到背后有这些她不知道的故事。
仇恨与原谅在内心激烈交战。最终,她深吸一口气:
“朵朵还小,不能再看那种场面。我...我自己上去吧。”
周磊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小雅,你真的...”
“就五分钟。”林小雅坚定地说,将朵朵交给周磊,“带朵朵去旁边小花园走走,等我下来。”
重症监护室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死亡的气息。各种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病床上的老人插满了管子,与七年前那个冷言冷语的女人判若两人。
林小雅站在门口,迟迟迈不开脚步。护士轻声催促:“病人时间不多了。”
她终于走到床边,看着那张因疾病而浮肿变形的脸。婆婆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目光在她脸上聚焦,吃力地动了动手指。
林小雅犹豫着,还是握住了那只枯瘦的手。
“对...不起...”婆婆气若游丝,每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手镯...是你的...存折...给朵朵...”
林小雅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七年来的委屈与怨恨在这一刻汹涌澎湃。她本该感到痛快,仇人终于向她道歉了,但为什么心里这么难受?
“为什么当年...”她终于问出了困扰她七年的问题,“为什么那样对我?”
婆婆闭上眼睛,一滴混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怕...怕儿子...被抢走...愚蠢...”
护士上前提醒:“病人太虚弱了,最好不要让她情绪激动。”
林小雅看着这个曾经强势如今却脆弱不堪的老人,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不仅仅是因为婆婆的保守和刻薄,更是一个母亲害怕失去儿子的自私与恐惧。而她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弥补过,只是从未说出口。
“朵朵很可爱,”林小雅轻声说,“长得确实像周磊小时候。”
婆婆嘴角微微上扬,呼吸变得平稳许多。
林小雅在病房里待了十分钟。临走时,婆婆已经陷入昏迷,但手依然紧紧攥着她的手,护士只得帮忙轻轻掰开。
走出病房,周磊急切地迎上来:“妈她...”
“睡了。”林小雅简单回答,情绪复杂。
那天晚上,婆婆去世了。周磊处理完医院的事情回家时,已是深夜。他看见餐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而林小雅正在沙发上睡着了。
周磊默默喝完粥,洗了碗,然后为妻子盖上毛毯。林小雅醒了,两人相视无言。
“妈走了,”周磊最终开口,“走得很安详。谢谢你今天能来。”
林小雅坐起身:“那些钱和手镯...”
“是真的,”周磊叹了口气,“妈其实后悔了很久,只是她性格倔强,从不认错。存折是她偷偷开的,连爸都不知道。手镯是她奶奶传下来的,本该属于你。”
林小雅沉默良久,最后轻声说:“下周我带朵朵去参加葬礼。”
周磊惊讶地看着她,眼中泛起泪光:“小雅...”
“不是为了原谅,是为了让朵朵知道她有过奶奶。”林小雅别过脸去,“也是为了让你好受点。”
葬礼那天,林小雅带着朵朵出现了。周家亲戚们都颇为惊讶,私下议论纷纷。林小雅置之不理,只是紧紧牵着女儿的手。
周父看到朵朵时,表情复杂。他蹲下身想摸摸孙女的头,朵朵却害怕地躲到妈妈身后。
“孩子怕生。”林小雅淡淡地说。
周父站起身,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了一句:“来了就好。”
葬礼结束后,周磊留下来处理后续事宜,林小雅先带朵朵回家。临走时,周父突然叫住她:
“这个...拿着。”他递来一个纸袋,“她生前常翻看的。”
回到家中,林小雅打开纸袋,里面是一本相册。令人惊讶的是,相册里全是朵朵的照片——从百天照到六岁生日,每张照片下面都仔细标注着日期和事件。显然,周磊经常偷偷给母亲发送女儿的照片,而婆婆全都洗出来珍藏起来。
相册最后一页夹着一封信,字迹歪歪扭扭,能看出是在极度困难的情况下书写的:
“小雅,我知道你没义务原谅我。作为一个母亲,我害怕失去儿子;作为婆婆,我伤害了你。这些年来,我每天都在后悔。不是为自己辩解,但我们那个时代的人,表达爱的方式总是如此笨拙而错误。请让朵朵知道,奶奶爱她,只是不懂得如何表达。手镯给你,它永远属于你。——一个后悔的老人”
林小雅合上相册,泪水终于落下。她原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受害者,却没想到仇恨的背后,是两代人的隔阂与误解,是不同价值观的碰撞,是一个固执老人笨拙的悔过方式。
周磊回家时,发现餐桌上不再只有白粥,还多了几道小菜。林小雅什么都没说,但他明白,某种冰封开始融化了。
一周后,林小雅带着朵朵去看周父。老人独自一人住在老房子里,显得格外孤寂。
“爸,”她第一次用这个称呼,“周末带朵朵来看看您。不过我们傍晚就得回去,明天还要上幼儿园。”
周父愣在原地,半晌才慌忙应道:“好,好...我来准备点好吃的。”
回去的路上,朵朵问:“妈妈,我们现在要经常去看爷爷吗?”
林小雅望着车窗外飞逝的风景,轻声说:“嗯,因为爷爷是爸爸的爸爸,就像外婆是妈妈的妈妈一样。”
“那奶奶呢?”
“奶奶去了很远的地方。”林小雅摸摸女儿的头,“但她爱朵朵,一直都在。”
夕阳西下,林小雅想起那碗白粥。原本是无声抗议的象征,如今却变成了理解与接纳的开始。人心之间的距离,有时就像一碗粥的温度,太急了会烫口,太慢了会凉透,只有不早不晚,才能暖胃暖心。
而她终于明白,有些原谅,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解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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