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清走后，沈夫人怕沈青山大义灭亲报警，愣是留了下来。

沈青山看着自家老婆这个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他语气无奈，又带着几分沧桑。

“行了，你也回去吧，我答应了的事，不会反悔。”

沈夫人这才拿着包包起身，“老沈，你也别怪我纵她，她……哎，她终究是我们的女儿啊。”

沈青山心中不知作何滋味。

他重新落座在沙发上，摆摆手。

“回去吧。”

沈夫人何曾被他这么冷落过，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但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随即转身就走。

人都走后，会客室里终于安静下来。

沈青山脸上满是倦容，他看向鹤枭和姜絮，语气带着几分歉意。

“鹤总，姜总，今天让你们看笑话了。”

“也多谢二位，要不是你们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姜絮看着他鬓边不知何时冒出的白发，心里忽然有些感慨。

父母之爱，有时候真是盲目又伟大。

沈梦清都做出了这种事，他们夫妻竟然还能选择原谅。

她不理解。

但尊重。

正想着，就又听沈青山的声音传来。

语气，已经恢复了他惯有的沉稳。

“关于赞助合作的事，我们重新谈。”

“金额方面，沈氏会再追加百分之二十，算是对星河的一点补偿。”

姜絮闻言，微微颔首。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口。

刚才沈夫人离开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她心里莫名有点堵。

她不是圣母，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

但……

罢了，就当是人文关怀吧。

毕竟沈氏都追加赞助了，她去关心一下未来的合作方家属，也算合情合理。

她侧头看向鹤枭。

“赞助的事，鹤总决定就好。”

“我出去一下。”

鹤枭看着她，心中了然。

“去吧。”

“这里交给我。”

姜絮走出会议室，一眼就看到斜对面的走廊尽头，沈夫人正背对着这边，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偷偷抹眼泪。

她脚步顿了顿。

最终还是抬步走了过去。

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两张，递给她。

沈夫人听到动静，慌忙转过身，擦了擦眼角。

看到是她，沈夫人愣了一下，随即接过纸巾，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谢谢你，姜小姐。”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纸巾，声音带着浓浓的苦涩。

“让你见笑了。”

“看你平时冷冷清清的，没想到，还是个心热的温柔好孩子。”

要是梦清能有她一半懂事，她也不至于这么操心了。

姜絮收回手，插进外套口袋里，语气没什么起伏。

“沈夫人言重了。”

她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把话说出口。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就算是亲生女儿，沈夫人往后，恐怕也要多防着点。”

这话，几乎是戳着沈夫人心窝子说的。

她脸上的苦笑更深了几分。

是啊。

是得防着点。

只是连亲生女儿都要防着。

这日子过的，还有什么意思？

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姜絮，眼底是丝丝缕缕的，道不明说不尽的期盼。

“姜小姐，你那个蝴蝶发卡，今天带了吗？”

“能不能……再借我看看？”

姜絮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没带。”

沈夫人眼底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她喃喃自语，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对姜絮解释。

“梦清小时候，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发卡。”

“那是她的生日礼物，我亲自给她挑的，她喜欢得不得了，戴了整整一年。”

“可是她却说一点都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是她最喜欢的生日礼物啊。

沈夫人说着，忽然抬起头，细细地打量着姜絮的眉眼。

像，真的太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了。

她心头一动，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姜小姐，你一定跟你妈妈很像吧？”

“不知道，有没有你妈妈的照片？”

姜絮手机里，确实存着一张。

是她从外婆的老相册里翻拍下来的，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了。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出手机，调出那张照片，递给沈夫人看。

照片上，年轻的女人眉眼温婉，但五官轮廓，和姜絮几乎没有相似之处。

沈夫人看着照片，有些讶异。

“居然，一点都不像。”

姜絮收回手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上母亲模糊的影像。

不像吗？

她自己也觉得。

要说像……

她看着眼前这位沈夫人，反而觉得有几分说不出的熟悉感。

但这怎么可能呢？

她敛下心神，刚想找个借口离开，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鹤枭已经谈完了事情，走了出来。

他目光在沈夫人和姜絮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姜絮身上。

姜絮朝沈夫人略微颔首。

“沈夫人，我先走了。”

说完，便转身和鹤枭一起走向电梯。

徒留沈夫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电梯缓缓下行。

鹤枭侧头看着身旁沉默的女人。

他难得地带了点调侃的语气。

“怎么？”

“跟沈夫人聊得舍不得走了？”

姜絮回过神，抚摸着手机屏幕上母亲的照片，指尖微凉。

她很少在外人面前流露真实情绪。

但对着鹤枭，或许是因为他眼底那份不容错辨的担忧，让她卸下了几分防备。

她承认，沈夫人身上，确实有一种她渴望了很久的东西。

那种温和的，包容的，属于母亲的感觉。

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去贪恋那一点点虚幻的温暖。

可那终归是别人的母亲，别人的温暖。

不属于她。

她将手机收起，眼底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想什么呢。”

“赶紧回去上班吧，还有一堆事等着处理。”

鹤枭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样子，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只是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

沈青山夫妇是一前一后回到沈家老宅的。

令俩人气恼的是，沈梦清居然不在家。

沈青山气得把外套扔在了沙发上。

“这逆女，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又跑哪去了？”

沈夫人不应声。

她失魂落魄地坐到沙发上，神情恍惚。

“老沈。”

“我总觉得我对姜絮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要不是梦清的第二次亲子鉴定结果也是真的，我真要怀疑，姜絮才是咱们的女儿了。”

可即便如此。

念头一起。

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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