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随这个突然出现的老管家朝医院后方走去。

    毛利兰疑惑中还有几分不安，她频频朝走在前面引路的老人看去，欲言又止，然后悄悄看向毛利小五郎。

    毛利小五郎还算镇定，他当侦探数年，对奇奇怪怪的人早见多了，察觉到女儿的异样，他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江户川柯南倒是想询问，却在刚开口时被身边的青柳彬光按住脑袋，这次力道比刚才在武内家时大得多。察觉到他态度古怪，平时向来喜欢借着小孩外形问东问西的名侦探默默闭上了嘴。

    但他没闲着，在随众人一起朝前走的同时，留意着周围环境。

    这家位于小地方的医院的确有着不亚于东京顶级医院的豪华，在大楼后有一片风景不错的休憩区，供工作人员和一些能下楼走动的病人放松。

    他们穿过一片绿化，走过石路，一路上都没看到什么人。他们走了一段路，一座建于池塘边的亭子映入他们眼中。

    “老爷，毛利先生他们来了。”

    老管家在亭子几步之外的地方站定，对亭子中央的人躬身行礼。

    听到这个称呼，江户川柯南下意识去看对方的脸。

    那人年近七十，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脸上皱纹倒是不多。他穿着病服，肩上披一件外套，两只手从袖管探出，如枯枝般干瘪消瘦，支撑在膝盖上。

    果然是武内董事长。

    江户川柯南看着眼前这个难掩病容的老人，再想想网上他作为集团董事长视察时意气风发的照片，有些欷歔。

    看上去的确病得挺重，不过，也没到不能行动、失去自理能力的程度……

    “嗯。”武内董事长语调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你退下吧。”

    老管家再次躬身，朝树荫后走去，几秒后就不见了踪影。

    毛利小五郎看看他离开的背影，又看看眼前的武内董事长——自己委托人的亲爹兼调查对象的疑似暧昧对象——一时不知如何打开话题。

    “毛利侦探。”

    武内董事长看向他们，没有请他们坐下的意思，就这样一边站一边坐，声音嘶哑地开口：“听说我那个不成器的大儿子，委托你来调查？”

    他问得如此直白，毛利小五郎有些尴尬。

    但他无法隐瞒，毕竟这位董事长一上来就喊出他的名字，又在他们刚进入医院时就精准派人拦下他们，可见已经知道了他们上午去拜访武内家。

    “是的，武内社长有事想请我帮忙。”毛利小五郎点头。

    武内董事长目光一一扫过他们，在青柳彬光身上微微停顿片刻，然后重新看向毛利小五郎。

    “他让你查什么？”他又问。

    毛利小五郎面露难色，他平时挺迷糊，经常会说漏一些事，可此时面对气场强势的董事长，硬是挺着没松口：“抱歉，武内董事长，按照侦探的行业规矩，我们不能向外人透露太多委托内容。”

    武内董事长冷哼一声。

    “横竖不过是财产上的那些事。那小子满脑子都想把他弟弟妹妹全挤下去，独自继承我的所有财富，哼，真是毫无兄弟姐妹之情。”

    江户川柯南听到这里，若有所思。

    竟然完全没提那位……那位他暂时还不知道名字的社长亲姨母，难道董事长只知道他们去拜访，不知道谈话的具体内容？

    毛利小五郎对这态度同样惊讶，一时不知该将错就错糊弄过去，还是该意思意思为委托人辩解一下。

    “那个……”他含糊地道：“其实武内社长只是关心您的身体，担心您会不会受骗……”

    听到他这个回答，武内董事长抱以又一声冷笑。

    ……

    这场侦探与委托人他亲爹的对话，就这么莫名其妙开始，又草草了之。

    走在回正门的路上，毛利小五郎回想着刚才的事，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武内董事长要把他们喊过去又只说了几句话，他嘀咕道：“真是麻烦……”

    毛利兰本来不错的心情，也变得微妙起来，“爸爸，这次委托真的可以顺利进行吗？”

    “谁知道。”毛利小五郎放下手，“先查查看吧，不过看武内董事长的态度，说不定隔天社长就要来取消委托了。”

    “那倒不会。”青柳彬光忽然道。

    从正式踏入医院起，青柳彬光就一直保持着沉默，这是他第一次开口。

    他继续道：“武内董事长身体远比看上去要糟糕，恐怕没精力去约束儿女争夺财产了。”

    江户川柯南仰起头，好奇地拉拉他的袖子：“可刚才那位董事长爷爷独自坐在亭子里，身边都没贴身照顾他的医护人员，看上去身体情况还行啊。”

    青柳彬光低头看他，摸摸他的脑袋。

    “逞强罢了。”

    青柳彬光轻笑一下，旋即叹道：“这种人我见多了。越是身在高位的人，身体不适时就越不想被人看出。比起关心照顾，他们更害怕别人趁机抓住这个弱点去攻击他们。”

    他的手从江户川柯南脑袋上落下，做出一个要牵手的姿势。江户川柯南有点疑惑，但还是伸手握了上去。

    属于成年男性的手掌宽厚又结实，掌心带着温度。

    青柳彬光一边牵着他，一边继续道：“日本这种情况尤其严重，很多老人在车上不愿被让座，一些人明明站立都不稳了，但因为旁边有小辈看着，硬挺着都要自己站起来。还有一些人，明明财产足够养老，还要年纪一大把地坚守在岗位上，最后突然暴毙。”

    毛利兰想想自己平时出行时遇到的事：“确实呢，有些老人家很固执，想给他们让座，他们反而会生气。”

    中年人毛利小五郎挠着脑袋，对年轻人和老年人的问题他不做评价，他只是想起一件事：“你说的年纪一大把坚守在岗位上最后暴毙的，难道是指枡山集团董事长？”

    江户川柯南知道这个人。

    在他和灰原哀参加选美比赛、再次遇到组织那天，这个董事长也死了。警方公布说他回家路上遭到仇家谋杀，凶手至今没有被逮捕归案。

    他一度怀疑是组织做的，可没有证据。询问灰原哀，她说她不认识枡山宪三。

    “就是他。”青柳彬光点头，“想想也是可怜，如果他愿意早早退休，或许就不会遇到这些倒霉事了，结果落到现在这样外界质疑不断，晚节不保……”

    他们这样一路说着，朝正门走去。

    江户川柯南没有松开手，他听着听着，好奇地瞥了一眼青柳彬光的侧脸。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现在青柳先生话有点多……？

    ……

    与此同时，另一边。

    病院休憩区的亭子里，武内董事长见他们几人走远，想要起身。

    但因为腿部力量不足，他一个踉跄，又跌坐回去。

    “……”

    四周悄然无声，只有风吹过的声音。他脸色发白地看着自己发抖的手，盯着那粗糙干瘪的皮肤与上面隐隐透出的血管，这些通通在告诉他一个事实——

    “你老了啊。”

    一个硬朗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

    武内董事长脸色微变，他缓缓转过身，看向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那个男人身形高大，体格强壮，黑色贴身衣物包裹着他结实的肌肉。一头暗金色的头发与深刻的五官，都昭示了他来自异国的血统。

    “你怎么在这？你惹出的那些事都解决了吗？”

    武内董事长看着他。不同于之前面对毛利小五郎他们，此刻他语气带有一丝不明显的底气不足。

    “当然，那只是一些小麻烦。”

    金发的外国男人笑了一声，朝他走来。

    “小麻烦？你可是把FBI都惹来了……”

    武内董事长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

    因为眼前的金发男人表情陡然巨变，像是一头被触怒的狮子，脸上、眼睛里都喷薄出滔天的怒意。

    直到这时，武内董事长才注意到，对方的耳朵上挂着一只耳机，不知道正在收听什么。(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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