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执此斩龙剑!老道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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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给孤出了个难题啊……”
黄天道递来的那封密信放在案牍上几日,韩绍的眉头就紧皱了几日。
信中所言不多,说得也很含糊。
可那‘斩龙’二字,却已经是明确无误地在告诉韩绍,他要做什么。
‘弑君杀帝!’
当密信被展开的那一刻,这四个字便瞬间出现在韩绍的脑海中,继而有些无奈。
“这老道莫不是疯了?”
这弑君一事,嘴皮子一动说起来甚是轻巧。
可实际上,又哪有那么容易?
大雍帝君,尽揽天下气运化作皇道龙气归诸己身,人间至尊!
纵然随着时局动荡、国事颓丧,往前数三代就已经让这至尊之名有些名不副实。
等到帝位落到太康帝手中,更是江河日下,无力回天。
可只要大雍一日不崩,至少也是神都无敌!
再有残存的人道因果在身,哪怕是儒释道三家老怪物出手,也要掂量掂量。
他老道张显哪来的底气甘冒此天下之大不韪,来做这事?
此外,他难道忘了,他韩某人可是世人眼中的大雍忠良!
他又哪来的胆子将如此紧要之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告知自己?
‘所以……孤是该感激他的信任,还是该气恼他的嘲弄?’
韩绍真是被这老道气笑了。
更关键的是这封密信落到他的手上,来日要是泄露出去,岂不成了自己跟他合谋?
手指在案牍上不断敲动着,韩绍苦笑着叹息一声。
“哎,真就应了那句老话,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这人啊,还是不能表现得太良善,这一良善,就成了可以被人欺之以方的君子……”
归根结底,还是那日的自己被个人情绪左右,在那老道面前太过温和大度。
以致于张显那老道竟将宋江赚人上梁山惯用的那一套戏码,用在了他身上。
几乎转瞬便想明白了个中因果的韩绍,心中不无后悔。
只不过现在黄泥巴已经掉裤裆了,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认,张显那老道确实有点东西,最起码在看人方面,就很准。
他既然敢将这封密信递到韩绍面前,便是笃定了韩绍不会在此事上‘节外生枝’。
别说亲自杀上门去阻止他了,甚至就连往神都递上一封密奏用以警示的动作都不会有。
只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韩绍真的如老道预料的一般,选择冷眼旁观,什么都不做。
在静坐了几日后,终于有了决定的韩绍,直接召来了李靖等人。
交代了几句他们,让他们密切注意黄天道动向之后,便直接消失在香积寺的中军所在。
密信的事情,韩绍从始至终都没有跟他们提过一丝一毫。
不是不信任他们。
只是出于上位者‘始作俑者,其无后乎’的本能……
……
黄天道的道宗祖庭,没有连片广袤的奢华宫阙、曲径连廊,更没有什么仙气缥缈、道童无数。
有的只是一方不大的道观,连着内院几十间简陋耳房,仅此而已。
别说是跟三大圣地的威严与神圣相比,就算是与天下间最落魄的宗门相比,都显得格外寒酸。
若是没人指引,怕是谁也无法将这个破道观跟如今席卷天下一十八州的天下第一大道联系在一起。
虽说在黄天道起势的这些年,也有弟子提议过准备大兴土木、重修祖庭,以示黄天道今日之威严。
可这些提议都被张显这个大贤良师给否了。
而对于那些弟子眼中不加掩饰的不解,张显心中叹息。
人心皆有欲,皆慕浮华。
他不是不知道这些弟子于尘世浮沉这些年的变化,初始他还会劝诫一二。
可这股风气刮得太快、太急,以致于他竟也有些有心无力。
或许也正是那一刻,他蓦然惊醒过来。
他张显,其实不过只是一侥幸得了几分福缘的山间道人。
没有什么所谓的王霸之才,也没有所谓的王霸心性。
犹记得在这一切最开始时,他只是觉得这人间实在是太苦了。
是的,太苦了。
早在当年他年轻时第一次下山,听说看到某个世族权贵子弟当着一家老幼的面,凌辱了一名少女,又在那户人家怒而反抗下,一念屠尽那户人家满门后,踏着遍地尸骸、血水扬长而去。
他就觉得这世道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后来遭遇山匪,他本想趁此机会为民除害、替天行道,可就在他即将出手的那一刻,某个强者突然跳了出来。
那一刻,他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世上哪有什么匪?
不过是某些存在太过贪婪,以致于他们明着去抢天下黎庶那一身膏脂还不够,还要在暗地里再抢一遍!
此般嘴脸,当真不如猪狗!
而这些,于张显那一路行来所见之惨事而言,不过是只鳞片爪罢了。
可偏偏这一切,那高悬于顶俯瞰苍生的老天却仿佛什么都看不到一般。
祂任由这人间泛起苦海、任由这些人魔将一地一域化作修罗鬼蜮!
或许从那一刻开始,一颗大逆不道的种子就在他心底种下了。
‘既然这个天不管,那就换个天!’
苍天不行,那就换黄天!
那高居金銮的至尊不行,那就他来!
终有一日,他要这天下苍生挺直脊梁、人人如龙!
而不是一如过往的无数年,尽皆沉默无声、卑微如蝼蚁草芥、匍匐如待宰之猪狗!
所以一言以蔽之,对于当初借北海龙族擅动天象的机会水淹七州,张显从来没有后悔过。
在他看来,与其让那些人继续浑浑噩噩地选择忍耐,还不如逼他们一逼!
纵然那一场泼天大水之下,七州尽皆泽国、入目尽皆浮尸,极尽惨烈。
可只要能因此能将剩下那些人唤醒,让他们拿起手上的刀兵,向这个天下寻上一个公道。
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而事实上,后来的结果也证明了张显是对的。
太康六十年,那一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怒吼。
这些曾经被那些天生贵种视作猪狗的蝼蚁草芥们,第一次让他们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尽管只是做出一定的妥协退让,可这对于以黎庶黔首为基础的黄天道而言,这已经是一种莫大的胜利与荣耀。
就连张显这个大贤良师一度也有过得意与自满。
直到那位燕国公有如彗星一般崛起,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短短时日,从一介凡俗问鼎上三境,诛始毕、平草原。
以致于连惊才绝艳、当世天骄这些赞誉放在这个年轻后辈身上,都显得苍白无力。
至于后来青州黄天军北上一战,他只是对他那个亲传弟子程元义感到惋惜,本身却没有多少恶感。
而这也就促成了前些日子两人的那一场临阵会面的短暂论道。
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回味韩绍的那句。
‘让心欲成龙者,有成龙的机会。’
‘让心慕安宁者,得享安宁。’
‘这便是孤信奉的天道,便是孤所要践行的人道,便是孤所理解的天理人情!’
道观大殿之内。
趺坐草编蒲团之上的张显,蓦然长叹自语道。
“莫不是……老道真的错了?”
听到张显这声突如其来地感慨,一旁同坐的张继、张宗霍然抬首。
曾经的黄天道三道主,如今的人公将军张宗忍不住道。
“大兄贵为大贤良师、天公将军,为亿万弟子、信众所仰,如何有错?如何能错?”
他们三兄弟既有血脉同胞之亲,又有多年同道之情。
在他们眼中他们的大兄,世人敬仰之大贤良师,自然不可能有错。
而这‘如何能错’更是一语双关。
张显一愣,随即醒悟。
的确,他不能有错。
就算是真的错了,也是对的。
否则的话,一旦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信仰垮塌、道心崩毁。
反应过来的张显,颇为无奈地叹息一声。
“香火有毒啊……”
高居神位,看似神圣威严,可实际上时日一久,终究是画地为牢、难保自我。
也难怪古之贤者皆将此道划归下乘。
张继、张宗两道人听闻张显这话,尽皆有些默然。
一夕成道,问鼎绝巅。
甚至远超那些早年得道者,又岂能不付出代价?
张显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在一念斩断那些杂乱心思后,他望向二人。
“对于那位燕国公,你们怎么看?”
之前目睹镇辽军卸下甲胄帮黄天军收敛遗骸,张显就问过他们这个问题。
当时,他们俩以沉默作答。
此刻他们似乎依旧没有想好怎么回应。
又或者说,有些答案其实早已呼之欲出,可他们却张不了这个口,不愿意承认某些已经有了答案的现实。
而对自己这两位兄弟极为了解的张显,自然也是瞬间明悟。
于是笑着道。
“看来你们的看法,应是与老道倒是不谋而合了。”
说罢,他感叹了一声,然后才继续道。
“那老道就放心了。”
听到张显这话,二弟张继那副苦相越发苦涩,犹豫了下还是道。
“大兄……非得如此?”
那斩龙剑是他们以一十八州人心气运为薪柴所铸。
而那柄斩龙剑铸成之后,用来做什么,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可现在他们却是有些后悔了。
因为太早了。
大雍立朝两千余载,纵然如今败落至斯,可根基底蕴依旧深厚。
而他们如今看似已经将一十八州之地收入囊中,煌煌大势概莫能当。
可实际上这些不过是浮华虚景,加诸到那柄斩龙剑之上,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对战时压住那条大雍赤龙。
这时,三弟张宗也道。
“大兄,再等等吧,何必如此急切?”
按着他们原本的计划,应该是等他们打到神都镐京城下,再由大兄拔剑斩龙,至此一朝达成那改天换地的惊世壮举!
可现在大兄却是不想等了,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急?
面对两人的焦虑急切,张显心中生出几分苦涩。
等?
他何尝不想等?
可现实情况却是等不了了。
不是他没了耐心,而是黄天道等不了了。
近有那位燕国公虎狼在侧。
别看那日两人只是理念交锋,后来镇辽军更是展露善意。
可这只是表面平和,双方随时都可能重新刀兵相见。
因为这是道争!
而道争,历来没有对错,最是血腥残酷。
不过张显此刻并没有在这方面多说,而是看着两人反问道。
“就算没有那位燕国公,你们当真以为咱们能这么顺利地打到神都?”
张继闻言一愣,三弟张宗却张口就要反驳。
见状,张显叹息一声。
“咱们能这般顺风顺水地拿下大雍十八州,短时间内已经是极限了。”
“今时今日,且不说当初起事时那三千弟子,就说三十六位亲传,如今又剩得几人?”
兵凶战危,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形容词,而是血腥残酷的现实。
这么些年的仗下来,包括青州程元义在内的三十六亲传、也就是三十六方渠帅,如今大半其实都已经换了人。
而且张显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
那就是剩下那些亲传、各地渠帅如今又有几人还能维持住起事的初心,他这个大贤良师其实并没有多少信心。
而这还只是内因。
还有那些各地世族高门。
“此外,那些世族高门皆不可信。”
张显下了定语后,随后便无奈道。
“今日他们能与我们勾连,目的其实无外乎想借我们的手,坏他姬雍之基业。”
“一旦我们要更进一步,就是双方撕破脸的时候了。”
听完自家大兄说完这些,张宗终究彻底沉默了下来。
事实就是如此,容不得他胡乱辩驳。
并且他也听懂了张显的意思。
其实眼下正是他们黄天道状态最好的时候,也是斩龙剑气势最盛的巅峰。
一旦错了这个机会,将来的成败胜负就只能交给天意了。
而他们黄天道以黄天逆苍天,能得天意所钟?
见两人在沉默后,再次抬眼望向自己,似乎还想说什么,张显摇了摇头,缓缓道。
“行了,都不用说了。”
“我心意已决。”
“此番之事,若是功成,自有无边气运加身,我黄天道注定大兴天下!”
“若我失败身死……”
说到这里,张显神色竟是格外平静。
“若我败亡,你们二人便带着核心弟子就此归隐吧,莫要就此断了我黄天道的传承。”
听到大兄这番托孤之言,二人急切道。
“大兄若亡,愚弟二人何以独活?”
张显闻言,眼中现出怒意,呵斥道。
“蠢货!”
“我若死,乃殉心中所奉之道!此为大功业!与尔等何干?”
“还不收起这副小儿女态!”
一生兄友弟恭,从未对二人说过重话的张显,骂完又不禁有些后悔。
转而叹息一声,温言道。
“闲话就不说了,你二人当谨记为兄之言!”
“若我不幸……你二人必维持不住局面,届时不用硬撑。”
“燕公仁善,有怜恤苍生之念,可让各地弟子归顺于他,自可保全性命……”
又是一番耳提面命地交代。
张显看似说了许多,实则大多与那位燕公有关。
说起来也是荒唐。
明明双方打生打死、血流无尽、尸横遍野,可到了这时候,他这个大贤良师竟将所有的信任都留给了那位有着人屠凶名的燕国公。
而在说完这些之后,张显就此闭口不言。
就这样静坐了一日,等到外间传来弟子的禀告,他终于缓缓起身。
而几乎与此同时,一道散发着恐怖杀意的剑鸣跨越虚空,凭空现出。
“哈哈!好法剑!”
张显赞许大笑,可一旁的张继、张宗二人却是心中大恸。
“大兄——”
对此,张显头也不回。
“一世修行,一生夙愿,终在于此。”
“老道去也,勿念、勿念。”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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