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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可有一同入葬?


凌曦眸光一凛,转头对惊蛰:“你先回去,去表小姐生前住的院子,仔细寻寻。”

“可前段时日,都寻过了……”惊蛰微微歪了头,皱了眉。

“应是还有哪里没有注意到……”凌曦轻咬下唇。

她隐约觉得,挖坟之人便是贺明阁。

席秋娘的东西无非不在三处。

坟里,贺家,沈家。

坟里,贺明阁已然挖开了。

贺家,应是早被寻了个底朝天。

他既然来寻她,来求她,此物大概率便在沈家!

只是他们没有察觉。

“将席秋娘生前爱去的沈府各处都跑一趟……特别是珠胎暗结后的……”凌曦复又加了一句。

贺明阁既说是之前来探望席秋娘时落下的,可能……不一定是在秋芜院。

“是,奴婢这就去。”惊蛰利落下车。

……

大理寺,天牢。

阴暗,潮湿,腐朽霉味。

狱卒提引着凌曦往最深处去。

沈晏正坐在一方矮案前,自娱自乐。

一袭囚服,已然见污,却不掩其风骨。

几日不见,他精神头很足,只是下巴冒出了青黑的胡茬,添了几分不羁。

听到动静,他执棋的手一顿,抬眸望来。

四目相对。

他眼中先是错愕,随即化为一抹惊喜。

“你怎么来了?”

沈晏放下棋子,站起身。

“我瞧着也快到下雪的日头,天冷路滑,还是少出门为好。”

他嗓音微哑,却带着关切。

澄心将食盒与一个布包放到一边长凳上。

凌曦指了指那些物什:“刚从沈府过来,这些是老夫人让我带的。”

沈晏走近,打开食盒。

是两样精致的点心与小菜。

他忽然笑了,眼底漾开温软。

“都是我小时候爱吃的。”

“祖母还记得。”

沈晏少时便入了宫,做太子伴读。

难得休沐回府,也是埋首书堆,日夜苦读,鲜有闲暇。

便是爱些甜的,也只是苦中作乐。

后来入了刑部,在姚大人手下做事,见惯了刀光血影,心肠也跟着硬了。

有了自个儿的小厨房,口味也渐渐变了,这些点心,便再也没碰过。

凌曦看他神色怅然,指了指另外一个盒。

“这里头是一些粽子糖与肉干。”

她声音清清冷冷。

“上回来,见这牢里连个炭盆子都不点。”

“给你拿了些,若是饭菜不合胃口,便就着水嚼几块垫垫肚子。”

她还专多拿了些姜粽子糖,吃了能让身子暖些。

她说着,又从包里翻出两件夹棉的外裳。

“冷的话裹裹。”

凌曦每翻出一样,便交代一句。

沈晏一直静静看着她,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担心我饿着冻着?”

凌曦点了头,尔后抬起头便瞧见他唇角的笑意:“我又不是个狼心狗肺的。”

“身边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做这些,不是应当的么?”

沈晏眸光倏地一亮,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三个字:“身边人?”

他挑了挑眉,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探究与玩味。

凌曦一口气堵在心口,险些没上来。

这人怎么回事?

重点不抓,偏要抓那些次要的?

她实在气馁,无奈看他。

“沈大人,你知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形?”

沈晏眼眸一亮。

沈大人,极少在她口中听到这三个字。

他在唇边默默念了一遍,唇角笑意更深。

修长手指捻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

“你的事呢?可有进展?”凌曦将东西都一一放好。

“不必担心。”他声音低沉,“我心里有数。”

谁担心他了——

“我是怕你折在这儿,放妾书上的章还没盖呢……”凌曦没好声好气地在长板凳上坐下。

沈晏嘴角的弧度却愈发明显。

他本就生得好看,这一笑,更如月下青竹,清风朗月,隽秀难言。

“好。”他语带纵容,仿佛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没担心,是我自作多情了。”

凌曦啧了一声,怎么越描越黑,索性跳过方才的话题:“你是不是故意不过官府的?”

“是。”他坦然承认

他怕这印一盖上,她就跑了。

凌曦瞪他一眼。

她就知道!

“你就不怕我回头,让长安与昭昭拿去将印盖了?”

沈晏看着她,眸光灼灼:“你既应了我,便不会失言。”

“同床共枕这么些日子,这些笃定还是有的。”

“同床共枕”四个字,像根羽毛,轻轻搔刮着凌曦的耳膜。

她心尖一麻,可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一桩更要紧的事蓦地窜入脑海,她神色瞬间凝重。

“沈晏。”

她换了称呼,语气严肃。

“我问你一件事,席秋娘落水后抬去了京兆府,她身上可有些别的物什?”

沈晏执棋的手,倏然一顿。

他抬眸,眸中笑意尽敛,换上探究。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先别管!”凌曦有些急,语速飞快,“先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旁的什么东西?”

远处,隐约传来狱卒的呵斥。

时间不多了。

若要从贺明阁来寻她说起,怕是又要解释一堆。

沈晏看着她焦灼的神情,忽地失笑。

“一些金银元宝,上面都刻着贺府的印信,便叫他们领回去了。”

“其他的……”他顿了顿,“还有一个香囊。”

香囊?

凌曦眉心一紧:“什么样的?”

她在秋芜院似没瞧见过什么香囊。

沈晏的眸光变得有些悠远。

他回想着:“一个极旧的香囊,洗得发白,上面还打着几个针脚粗糙的补丁。”

“是席秋娘母亲在世时,亲手为她缝制的,里头还塞了平安符。”

“此物无关案情,我便将它交给了祖母,由她处置。”

凌曦的心猛地一沉:“可有一同入葬?”

若是里头有平安符,那么塞了其他的纸张,怕是贺明阁也不会发现。

可席秋娘落水,那里头的东西定也浸水许久,不知是否还……

若是一并入葬,这……她还得寻人暗中再刨一次坟?!

话音刚落,牢房外传来狱卒催促的声音:“凌县主,时辰到了,该回了。”

凌曦的目光死死锁着沈晏,全部心神都悬在他身上。

“记不得。”沈晏想了一瞬,摇头。

沈晏沉眸:“问祖母。”

“凌县主!”狱卒见她不动,不耐烦地拔高了声调。

催促声尖锐。

凌曦扬声道:“这就走。”

她起向狱门走去,却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回身。

目光重新落在沈晏身上,语气平缓:“知晓傅简堂会来看你。”

“若是缺了什么,短了什么,便让他跑趟新宅。”

一旁的狱卒闻言,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

他没听错吧?

凌县主这是把堂堂京兆尹当成了传话的下人使唤?

沈晏的唇角极轻地弯了一下:“好。”

一个字,沉静而温和。

凌曦不再多言,转身跟着狱卒离去。

沈晏缓缓起身,立在栅栏后,目光追随着那抹纤细的身影,穿过昏暗的甬道,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良久,他才复又坐回。

周遭的阴冷与潮腐气息仿佛再次将他包裹。

他却不甚在意,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挑开一个小木匣。

匣内,静静躺着晶莹剔透的粽子糖。

他捻起一颗,送入口中。

嗯,很甜。

出了大理寺,凌曦抬头,天边已残阳如血。

她本想去沈府,可这时候去,怕是不妥。

沈老夫人一向晚膳用得早睡得早,贸然惊扰,失了礼数。

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她想,晚一天便晚一天吧。

回到新宅,晚照立刻迎了上来:“您可算回来了。”

“宫里派人送了帖子来。”

宫里?

凌曦心头一跳,接过那帖子。

帖子带着淡淡的香气,边缘烫着金。

她拆开一看,落款是祁长安。

邀她明日去游船赏雪。

凌曦挑了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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