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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哪来的野狗,敢在此狂吠


彩霞转身,看狱卒将一张破旧草席盖上陈月的脸。

就在她回头的瞬间。

贺明阁唇角缓缓勾起。

笑意,凉薄又残忍。

……

文家在缅湖边上的宅子,雅致非凡。

一入冬雪,瓦上覆着薄霜,湖心亭宛如仙境,便成了京中人人称道的美景。

此刻,暖阁内,文夫人正蹙眉盯着自家女儿文媛。

“崇宁长公主殿下亲至,那是给了我们文家天大的脸面。”

她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几乎要戳上文媛的额头。

“你那个碎嘴子、眼高手低的毛病,今日务必给我收敛起来!”

“万一说错半个字,冲撞了贵人,看我怎么罚你!”

文媛温顺得很:“女儿晓得了。”

自从知道了祁照曦才是真明珠,她哪里还敢啊!

文夫人这才缓了脸色。

不多时,外头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

崇宁长公主的华盖马车,在无数探究目光中,稳稳停在了府门前。

车帘掀开,祁长安先是跳了下来,一袭粉白衬得她玉雪可爱。

随后,一只素白的手先探了出来,搭在彩云的手臂上。

祁照曦一身烟霞色宫装,缓步而下。

她今日未戴帷帽。

一张绝伦的脸,坦然露人前,任由旁人打量。

周遭抽气声此起彼伏。

她却浑不在意,目光平静扫过众人,不见半分羞赧或局促。

“恭迎长公主殿下——”

众人齐齐俯身行礼。

文夫人早已领着儿媳与女儿快步迎上,脸上堆满最热切的笑。

“殿下驾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祁照曦淡淡开口:“都起来吧。”

皇太后的娘家,说到底隔着一层,上来就扮亲热,大可不必。

文夫人脸上的笑意却更深几分,热络得恰到好处。

“殿下,外头风雪大,快里边请,早已备下了茶点。”

她微微躬身,侧开一步,恭敬引路。

祁照曦只“嗯”了一声。

她提步,目不斜视,径直踏入。

直到那道烟霞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内,一直缩在嫂嫂身后的文媛,才像松了口气。

后腰旋即被不轻不重戳了一下。

“瞧你那点出息。”

文少夫人压着声,又好气又好笑。

文媛顿时红了脸,委屈地直跺脚“”“嫂嫂!”

她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前我同她……”

真是越想越懊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文少夫人睨她一眼,倒还算冷静:“我看崇宁殿下气度沉静,不像是斤斤计较之人。”

“日后总要见的,寻个机会,好好赔个不是,这事也就过去了。”

文媛咬着下唇,半晌,才弱弱地点了点头。

待祁照曦离去,人群这才开始细细议论起来。

“那便是崇宁长公主殿下?”

一位夫人拿帕子半掩着唇,眼中惊艳未褪。

“果然是个美人。”

“听闻……被认回宫前,这位可是沈侍郎府上的……一个平民妾室。”

这话一出,四周瞬间静了一瞬,随即是更低的议论。

“如今明珠还朝,身份自是不同凡响。”

“可不是!这气度,这容貌,若是你不说,还道是宫里生宫里长的贵人呢!”

一个消息灵通的夫人压低声音:“听闻太后有意,要为殿下择一位驸马。”

“这么着急?”

“你瞧瞧那几位!”她用眼神示意,“新科的探花郎也来了,还有兵部武大人家的公子!”

众人目光流转,心下了然。

这哪里是赏雪,分明是相看。

其中一位男子听着,不由嗤笑一声,压低了嗓子:“非完璧之身,破布一块罢了,也有人上赶着要?”

话音未落,只闻“啪”地一声!

一道凌厉鞭风在那人面颊上留下血痕。

“哪里来的野狗,也敢在此狂吠!”

谢昭昭一袭烈焰红衣,长鞭在手,脸含霜。

那人吓得后退一步,摸了一下脸,发现手上的血,发着抖:

“别以为你是镇国郡主,便能对朝臣动刀动枪!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一道清冷男声自不远处传来。

沈晏与傅简堂并肩踏雪而入,玄色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眸色沉如寒潭。

他目光淡淡扫过那人:“对长公主出言不逊,是大不敬之罪。”

“来人,将他押去京兆府。”

那人脸色煞白,抖着手指着沈晏:“你敢……”

“有何不敢?”沈晏侧过脸,看向一旁,“文大人,您说呢?”

文斌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点头:“按沈大人说的办!”

那男子被生生架了出去,求饶声在雪地里拖得老长,渐渐听不见了。

方才还窃窃私语,此刻静得落针可闻,只余风卷着雪籽的簌簌声。

众人神色各异,却无一人敢再多言。

沈晏的目光径直落向谢昭昭,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谢昭昭收起长鞭,冷哼一声。

待沈晏等人离开,人群中,几位夫人才交换了个眼神。

“蠢货。”一位身着绛紫丝锦袄的夫人用帕子掩着唇。

“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去戳长公主的脊梁骨,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另一位夫人低声附和:“可不是么。”

那绛紫锦袄的夫人转了转腕上的玉镯,眼底精光一闪。

别说崇宁长公主曾为沈氏妾了。

就照着圣上与皇太后如今这个捧在手心里的势头……

绛紫锦袄的夫人微微眯起眼。

谁家若是尚了这位长公主,往后三代,便不怕个‘衰’字!

况且这位殿下有持家之能,助夫教子之慧,身份更是……

一块破布?

不。

那分明是能保家族百年荣光的泼天富贵!

湖心有座小亭,四面都挂了帐。

祁照曦一眼就相中了。

挡风,又摭面。

坐在亭中,她手里捧着个手炉,脚边一盆银丝炭烧得正旺,暖意融融。

文夫人是个有眼色的,不敢多打扰,只送了茶点进来。

茶壶下头还架着个精巧瓷台,拿一截短烛煨着,时时都有热茶喝。

祁长安小脸被暖气烘得红扑扑,小口吃着梅花酥,一双眼惬意得眯起。

“姑姑,这里真好。”

祁照曦勾唇,刚想说话,亭外的帘被掀开。

一股冷风卷着个人影闯了进来。

“还是曦儿会挑地方!”

谢昭昭大喇喇往祁照曦身边一坐,搓着手,毫不客气。

不忘对着外头站着的小厮吩咐:“给我来盘盐水花生,再上一壶好酒!”

祁照曦无奈看她,还没开口,便见帘子又动了动。

谢昭昭身后还跟着个人。

沈晏。

他一身玄色锦袍,身形颀长,立在亭口,目光淡淡扫过,最后落在祁照曦脸上。

亭子不大,石桌边就摆了四个白玉鼓凳。

祁照曦,祁长安,谢昭昭。

沈晏一来,不偏不倚,正好占了最后一个。

满了。

傅简堂摇着一把玉骨扇,施施然跟在后头,脚下一顿,停住了。

他往里头扫了一眼。

哟。

没地儿了。

他嘴角一撇,扇子“啪”地一合。

得,本公子走!

人既已落座,又是堂堂刑部侍郎,祁照曦总不能开口赶人。

她吩咐人将东面的帐幔卷起一半。

暖亭里看雪落湖心,倒也惬意。

外头来了几个少女,先是给祁照曦等人请了安,才说是想寻祁长安去堆雪人。

祁照曦叮嘱了几句,祁长安便一溜烟跑了。

谢昭昭点的盐水花生和酒刚送来。

她抓了一把花生,喝了两杯,却听外头有宾客高声笑谈。

“……文大人珍藏的雪梅酒,滋味当真一绝!”

谢昭昭耳朵一动。

雪梅酒?

她眼珠一转,手里的酒壶“啪”地放下。

“曦儿,那什么雪梅酒听着不错,我去替你尝尝味儿!”

风风火火,人就没了影。

亭中倏然一静。

只余炭火偶尔发出轻微声。

对面,沈晏拎起茶壶。

壶嘴微斜。

茶水注入她杯中,七分。

她一怔,抬眸看他。

沈晏只静静望着她,眸色深沉。

祁照曦默默收回视线。

她执杯,凑到唇边,小口轻啜。

文家的茶不错。

沈晏看着她,唇角勾着。

天地俱寂,雪落无声。

这方小亭,恍若只余二人。

亭外,一道男声乍然响起:“长公主殿下可在亭中歇息?”

祁照曦执杯的手一顿。

对面沈晏眉峰微皱,眸中划过一丝冷厉。

那人见亭中无人应答,却不肯离去。

他朝着亭子深深一拜,声量又高几分。

“在下工部尚书嫡长子蒋世文,见过长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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