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重华带姜婠母子女三人去的，是天神庙。

前周和现在的大燕，大部分子民都信奉长生天神，这是作为游牧民族时留下的信仰，各地都有天神庙。

而每个天神庙，都有天神雕像，雌雄同体，一面为女，一面为男，女相温柔慈爱，男相肃穆悲悯。

每日，都有无数子民来拜谒天神祈祷庇佑。

虽然与汉人同化后，南边的各种信仰也都渗入北边，但是长生天神的地位，从来无可撼动。

听了凤重华说起天神庙的来历，姜婠道：“阿娘是要带我来拜谒长生天神？”

凤重华道：“不是你要拜，是阿娘要拜，阿娘知道你生长在雍国，不信这个，应该是信奉佛教的，自然不会让你来拜长生天神。”

“拜完了后，带你去见见大祭司，让她给你做个长生牌，不管你是否信奉，都能随着阿娘的祈愿，保佑你平安快乐。”

每个天神庙都有一个主事的人，称为祭司，而作为上京天神庙的主事，也是如今世上最大天神庙的主事人，上京天神庙的祭司被敬为大祭司。

大祭司，又称国师。

姜婠道：“其实我也不是很信奉佛教，我大抵没什么真正信奉的东西，不信神佛，也不信鬼神，自然也没什么忌讳的，我如今也算是大燕人，随阿娘一起拜谒也是可以的。”

闻言，凤重华唏嘘道：“你这点就和你阿爹像了，他也是不信奉这些的，总说什么他是战场厮杀染血无数的人，不信这些，也不能信，他只信自己，信徐家先烈英魂。”

“不过一起拜就不必了，并非信仰之人，既不心诚信奉，便无需如此，而且你大着肚子，也不好折腾。”

姜婠想了想，确实，她不是诚心信仰长生天神的人，实在不合适做个样子去拜谒，否则若真的长生天神有灵，该是会恼了的。

姜婠和孩子们都没有跟凤重华一起去，在凤重华安排的地方等着她。

等了好一阵，人才拜谒完来寻她和孩子们，带他们去了天神庙后面，大祭司所在的侍神殿。

大祭司是个女子，一身样式繁复的祭司服饰，眼周和额头画着色彩鲜艳复杂的图腾，唇色黑红，看不出本来模样，看着有些许吓人。

凤重华提前和姜婠以及孩子们说过，所以她们倒是没被吓着。

这长生天神和大祭司大概是有点东西的，明明凤重华是乔装私下来的，也没惊动她，她却似乎意料之中，看到凤重华到来，并不意外。

凤重华没让姜婠和她多有言语和接触，只说了来找她为姜婠求长生牌，她便取了姜婠三滴血，凤重华就让姜婠带孩子们出去等着了。

姜婠也没有留下多加探究的意思，听话的离开了。

她和孩子们离开后，大祭司沧桑粗哑的嗓音响起，问：“陛下想好了？定下血契在天神面前做了交换，可就不能反悔了，血契一旦定下，陛下便死不安宁，永绝来世，以庇佑长生牌的主人安乐无忧。”

凤重华淡淡笑道：“想好了，大祭司照做就是。”

她是个罪孽深重的人，本就不配死得安宁，更不配再来来世，她连到地下去见徐朔都不配。

长生天神在上，只愿她的女儿，能因为她的这份交换，再得一份安乐。

当然，她也会在临死前，安排好一切，绝对确保她的孩子这一生都顺遂平安。

如今只希望，凤九和一众医者耗心耗力，能让她活得久一点，陪伴她的孩子久一些。

大祭司悲叹一声，不再多言。

之后，用凤重华的血与特制的圣水融合，写下一份契书，再用姜婠和孩子们的血与圣水融合，在契书一端下一一写下他们的名字，再由凤重华自己跪在侍神殿的神像前，虔诚的祈愿。

大祭司再做一场‘献祭’仪式，最后由凤重华亲自将契书放在神像之前的长明圣火上点燃，烧成灰烬。

。

姜婠带着孩子们在天神庙溜达了大半圈，后来因为累了，就近寻了个地方休息，等了半个时辰，凤重华才被手下引来这里。

见着她，姜婠好奇道：“阿娘，您在大祭司那里做什么？怎么要那么久？”

凤重华温柔笑道：“没什么，聊了一些事情。”

她将手里的一块黑色木牌塞到姜婠手里：“这是阿娘给你求得的长生牌，你拿着她，以后一直带在身上，长生天神会护佑你此生平安顺遂的。”

姜婠拿着看了看，怪道：“看着好奇怪，竟是黑色的？而且什么都没写啊。”

凤重华笑道：“长生牌就是这样的，你拿着就是。”

姜婠欣然道：“好，阿娘给我求的，我一定一直带在身上。”

凤重华点头，不在对此多言。

“好了，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回到凤临宫，已经是傍晚时分.

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昨晚是家宴，早上凤重华要忙政务，中午在冼玉宁那里和冯家人一起吃的，总算如今，母女俩和孩子们，可以坐在一起吃个晚膳了。

晚膳之前，姜婠才想起一个事儿，让人抬了一个箱子来，告诉凤重华，这是特意给她带的。

凤重华知道女儿还给她带东西了，还挺开心，打开一看，是一些酒和一些果酱果干等。

凤重华不解：“这些是……”

姜婠轻声道：“这是镇北王府，您和阿爹住的院子那棵海棠树结的果子做成的果干果酱什么的，这酒也是海棠果酿的，那棵树是您和阿爹一起种的，我觉得您应该会喜欢这些，就给您带来了。”

闻言，凤重华怔然许久，看着这些东西，不知不觉红了眼。

她蹲下在箱子边，抚着箱子里的酒坛子，哑声道：“那时候，我还跟他说，等海棠树长大结果，就用海棠果酿酒，酿给他喝。”

她看向姜婠，含泪笑道：“他当时可期待了。”

因为母亲喜欢海棠，父亲为她种了许多，所以父亲为了讨母亲欢心，也学了用海棠果酿酒的手艺，还各种精进，她看得多了，也会了。

那会儿，许是源于父母的影响，她觉得用自己种大的海棠树结的果子酿酒给对方喝，是一件极其有意义的事情。

姜婠道：“在横山关外，给阿爹立衣冠冢的时候，我给他放了两瓶，虽然不是阿娘酿的，但是是我让人酿了亲自放的，而且他们都说酒挺好喝，想必阿爹也会喜欢。”

凤重华欣慰道：“你有心了，是你给的，他都会喜欢的。”

姜婠道：“那您一会儿也尝尝这些，我怀孕不宜喝酒，还没喝过呢，但他们都说好，只是不够烈，凤九说您喜欢烈酒，也不知道您会不会喜欢这些。”

凤重华道：“我也不是喜欢烈酒，只是这些年大多时候喝的是烈酒罢了，果酒本就是温和的，  我从小就喝。”

这些年，总有需要借酒浇愁麻痹自己的时候，只有最烈的酒才能让她暂时的缓解悲愁。

说完，她拿起一坛酒，直接打开，仰头就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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