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宴这一日，凤临宫宾客云集。

满月的徐昭，比出生时可是长了一倍，白白胖胖的，十分圆润可爱。

虽然是她的满月宴，但是并不用带她到宴会上露脸，不是谁都能见到她的，能见到她的人，自然可以来看她。

而其他人，只需要饮宴庆贺，增添这一份喜庆就行。

不过，能见到徐昭的人也不少，凤氏皇族其他的长辈们和一些女眷，各有分量的高官世家的夫人，都可以见一见这位尊贵的小殿下。

而徐昭，也收到了很多贵重礼物，不管是能见她的还是不能见她的，今日带来的礼物没一样是差的，谁都想借此机会搏一搏陛下和燕华公主的好感。

这会儿，徐昭被交给冼玉宁等人带着搭理那些夫人们，姜婠在后边给凤重华装扮。

这段时间的蛊毒折磨和损伤，凤重华瘦了许多，气色不太好，掩不住面容上的憔悴和病态，人好似老了不少。

原本其实没那么差的，可昨天晚上，凤重华又发作了，每每发作之后，都犹如病了一场。

姜婠一边给凤重华上脂粉遮掩，一边忍不住劝道：“阿娘，要不您还是别去宴会上了，有我们就够了，您在这里好好养着吧。”

她看着这样的凤重华，心里疼得厉害，这段时间每每看着凤重华被折磨之后的模样，都恨不得替凤重华承受。

尽管已经接受了即将丧母的残酷事实，可是亲眼目睹母亲在生命的尽头一点点被折磨成这样，真的难以承受。

就好像是在亲眼目睹她的阿娘在她面前被凌迟一样，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凤重华道：“我下令办的宴会，我若不出现，指不定会被揣测什么，就算只是露个脸，我也得去。”

顿了顿，凤重华又道：“而且，也该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病了，病得不轻，这样一来，也算是为不久的将来做个铺垫，不至于太突然，也可以让那些心有不甘蠢蠢欲动的人坐不住，在我还没死之前，清理干净他们，为你姐姐将来继位扫清障碍。”

姜婠也只能不劝了。

上好了脂粉，凤重华抚着自己的面庞看了会儿，再看看姜婠，有些难过。

“还是老了许多，跟你都不怎么像了。”

姜婠虽然产后损伤大瘦了许多，但消退的大多是怀孕时长的肉，自己本身没受多大影响，只是纤瘦了一些，但是这段时间的滋养，看起来依旧是挺好的。

“哪有？还是很像的。”

凤重华笑笑，怅惘叹气，“再这样下去，只怕到了那一日，我都不成样子了，就是不知道这副样子下去，若是见到你阿爹，他还认不认得我，会不会嫌弃啊。”

虽然她大概是见不到他了的。

她和长生天神做了血契交换，死后，大概也由不得她去见她想见的人。

姜婠道：“才不会呢，您忘了？当年您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也不是个美人，可是阿爹不也是对您痴迷，娶了您为妻？阿爹爱的从来不是您的皮囊，怎么会嫌弃呢？”

凤重华苦笑，“是啊，他这个人啊，缺心眼儿，旁人都不理解他怎么会娶我，我也时常想不明白，我那会儿生得不美，脾气不好，还总是小性子，可他就是能不厌其烦的耐心待我，大概我就是他的劫难，天注定要他毫无缘由的爱我。”

姜婠道：“那是因为阿爹目光如炬，看得出来阿娘是一个很好的女子，阿爹这样厉害的人，才不会是缺心眼呢。”

凤重华睨着她好笑道：“说他缺心眼，又不是说他不好，你还护上了？”

姜婠囧了一下，吐了吐舌头，难得在凤重华面前露出小女儿般的娇嗔。

凤重华瞧着欣慰得很，最近姜婠在她面前，总是心事重重忧愁不止，高兴不起来，今日难得这般模样。

又上了点妆容，  勉强让面色好了些，上了头饰换了衣裳，又是华贵庄严的帝王模样，只是比起之前，多了几分虚弱迟缓，少了几分霸气冷傲。

一眼就能看出，她是病了的。

时间差不多了，姜婠才和凤重华一起前往设宴之地，也是和上次祭天大宴一个地方，热闹也不亚于那时。

临近午时，赴宴的人都在了，只作为满月宴的主角之一，徐昭在后边被乳娘带着，不出现在宴席上。

而作为另一个主角的姜婠，在一声‘陛下驾到，燕华公主驾到’的高呼中出现，搀着凤重华入席。

除了少部分凤家人只是躬身见礼，其他人纷纷跪拜，高呼万岁千岁。

之后，凤重华落座，姜婠也坐在另一边，和凤念笙平起平坐。

姜婠的旁边，是谢知行和孩子们，而凤念笙那边的旁边，也是她的夫婿和孩子们。

凤重华道了平身，大家起来。

近一些的人看出来了，凤重华状态不怎么好，瘦了一圈，还疲态尽显，心中有疑面面相觑。

但没人能交流什么。

凤重华说了几句话便宣布宴席开始。

原本宴会进行的很顺利，声声道贺，歌舞迭起，却在宴过一半的时候，凤重华忽然感到不妙，立时要离开宴会，却在起身匆匆几步后，忍不住当众吐了血。

如此变故，不仅姜婠她们大惊，整个宴会的人都震惊了。

就在他们的震惊中，凤重华被迅速送离宴会，留下一众人惊疑不定。

“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吐血了？”

“看样子像是中毒……”

“陛下被人下毒了？！”

凤重华被人下毒的说法，瞬间传遍整个宴会，让本就惊疑不安的大家，更是惶恐不已。

凤重华又发作了。

药庐里，凤重华还是不让姜婠跟进去看她被蛊毒折磨的样子，可姜婠在门口，还是听得见凤重华的每一声痛苦哼叫，压抑煎熬。

姜婠焦急万分，其他人也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凤重华的声音逐渐消失，凤九才出来。

姜婠立刻抓着她问：“我阿娘如何了？”

凤九沉声道：“主子精力体力不支，加上属下等人给用了药，人已经昏迷，只是，毒性蔓延更重了。”

姜婠脸色白了几分，忙追问：“怎么回事？之前最短也隔两日才发作，如今昨晚才发作，为何今日就又发作了？”

凤九道：“应该是蛊虫开始发作即将满一个月，这一个月啃噬骨血壮大，愈加躁动，所以发作更频繁了，接下来只怕不仅日日发作，恐还会一日几次，且每次释放的毒会更重，以现在我们钻研的药，应该压制不了多久了。”

姜婠呼吸一颤，“压制不了多久是何意？是我阿娘……要死了么？”

凤九低头，终究没有当着姜婠的面点头，但看样子，点不点头没区别。

姜婠急道：“那就想办法，再研制新的药啊。”

“小主子，来不及了，  原本我们对这个来自域外的毒蛊就束手无策，之前的药已经是我们竭尽所能钻研出来的了，如今时势如此如此，没办法了。”

若是可以，她多想救凤重华啊，可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很难。

当年师父临死之前让她来到凤重华身边，就告诉过她，凤重华所中毒蛊，是域外一个妖邪至极的巫医以二十四种剧毒豢养出来的，无解。

得知凤重华将蛊用在自己和宇文拓身上，师父也曾钻研过解法，可到死都没能有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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