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秦聿冷冷一笑：“我不仅知道，你跟白雪梅暗度陈仓，给她筹谋划策。我还知道……”

“是沈元朗将高家父子的事，告诉你的。因为只有他清楚，杜家最不想提起的过往……”

邹静宣被秦聿这毫不留情地揭穿吓得踉跄后退一步，撞在椅背上才勉强站稳。

她看着公婆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震惊、失望乃至痛心疾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再无遮掩的可能。

巨大的恐惧和被揭穿的羞愤交织，反而激起了她破罐子破摔的癫狂。

她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地喊道：“是！我是做了！可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秦家好！

爸妈，你们睁大眼睛看看！杜知知她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离过婚的二手货！身世背景一塌糊涂！嫌贫爱富！只认她那有钱的姥姥和小姨，她那没钱的亲爹高旺喜病得快死了她都不管不顾！

这样嫌贫爱富、心肠狠毒的女人，怎么能让她进我们秦家的门？她不配！她会毁了秦家的名声！我这是替秦家清理门户！”

“够了！”

秦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地站起身，指着邹静宣的手指都在颤抖，

“清理门户？我看你是贼喊捉贼！你那点龌龊心思，真当我和你爸老糊涂了看不出来？

不就是觉得知知挡了你娘家侄女邹玲嫁进秦家的路吗？

我告诉你邹静宣！收起你那些痴心妄想！

没有知知，你们邹家的姑娘也休想踏进我秦家大门一步！就凭你这般心术不正、手段下作，我秦家就绝不敢要你们邹家的姑娘！你这是在给秦家招祸！”

“我心术不正？我手段下作？”

邹静宣仿佛被彻底点燃了引线的炸药桶，积压多年的委屈、怨愤和扭曲的嫉恨瞬间爆发出来。她歇斯底里地咆哮着，眼泪和扭曲的表情糊了一脸：

“我德行败坏？我愿意这么做吗？！啊？！

秦镇东走了十几年！整整十几年！我一个寡妇，带着璐璐，在这深宅大院里熬日子！

守着活寡！守着你们秦家这冰冷的牌坊！你们谁想过我的死活？谁问过我一句苦不苦？冷锅冷灶，夜夜孤灯！这日子是人过的吗？！”

她疯狂地发泄着，声音尖锐得刺耳：“你们嘴上说得好听，让我想开点，让我改嫁没人拦着！

可私底下呢？谁敢娶我？！

我要是真敢迈出秦家大门一步，你们秦家会放过我？会放过邹家？你们转头就能放出话去，说我邹静宣不守妇道！说我耐不住寂寞！

你们这群道貌岸然、佛口蛇心的伪君子！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你们把我当人看了吗？你们把我当成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有需求的女人看了吗？！”

她的嘶吼如同杜鹃啼血，充满了绝望的控诉，却也暴露了她内心最阴暗的扭曲与不甘。厅内一片死寂，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

秦老爷子定定地看着这个几乎陷入癫狂的长媳，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彻底的失望。

他缓缓地、沉重地摇了摇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在邹静宣惊恐的目光中，老爷子拿起旁边几案上的拨电话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他沉稳而冰冷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喂，亲家，是我，秦蒙。”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亲家，是我秦家对不住你了。

老大走了这么多年，是我们疏忽，没有体察静宣在秦家过得憋屈，让她心里积了怨气，以至于行差踏错，做出这等有辱门楣、祸及家族之事。

现在，她精神已然不济，行事癫狂，已不适合留在秦家。你看，是我派人给你送回去？还是你们邹家，派人来接？”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急切的分辩声，但秦老爷子恍若未闻，声音陡然转厉，带着最后的警告：“另外，还请亲家好好约束管教一下小辈！别把手伸得太长！秦家的家务事，还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更容不得居心叵测之人兴风作浪！就这样！”

“啪嗒！”  一声，电话被重重挂断。

那清脆的断线声，如同铡刀落下，彻底斩断了邹静宣在秦家的根基。

邹静宣听着那冰冷的忙音，看着公爹毫无转圜余地的侧脸，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

她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跪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仿佛要将灵魂都呕出来：

“秦镇东！你睁开眼看看啊！看看你的好爹娘！他们是怎么欺负你的老婆孩子的！我嫁给你三十多年，为你生儿育女，替你守寡守了十几年啊！到头来……他们要把我像破抹布一样扫地出门！秦镇东！你说话啊！你倒是说话啊——！”

她的哭嚎凄厉绝望，充满了被抛弃的怨恨。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满室冰冷的寂静，和秦家人冷漠而疏离的目光。

秦璐早已吓得瘫在椅子上，瑟瑟发抖，连哭都忘了。

秦老爷子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吴妈立刻会意，带着两个强壮的佣人上前，不容分说地将瘫软在地、兀自哭嚎的邹静宣架了起来。

“不！我不走！这是我家！这是秦镇东的家！这是我们的家……”邹静宣挣扎着，尖叫着，声音却迅速被拖远，消失在通往侧院的回廊深处。

厅内，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

秦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拉过杜知知冰凉的手紧紧握住。

秦聿目光冷冽地扫过噤若寒蝉的桑雁荷和老李。

“桑记者，秦家处理不肖子孙的场面，好看吗？”

桑雁荷浑身抖得像筛子，嘴巴张了半天，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还是老李见过大场面，稳了稳心神，大着胆子往前凑了凑：“秦家的家事，我们外人不该在在场，而且秦家隐私也不能成为老百姓的谈资。

我，我们在这不合适，要不，要不，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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