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试探

体育馆三楼，雨欣站在玻璃窗前看着张立业离去的身影，多年来他总是把背影留给她也习惯了把背后交给她，踏出大门的一瞬间张立业似乎有所感应，回头望去果然看到窗边那抹白袍，没有停留他转身时笑声轻快热烈。

（小王：吃狗粮吗？新鲜热乎的。）

（老张：跟你们说个秘密，我老婆超爱我。）

（粉丝：张立业，你臭不要脸！）

恢复通讯以后雨欣和两个孩子视频通话，言言给妈妈唱了在幼儿园学的儿歌，隔着屏幕亲吻雨欣，告诉妈妈她有乖乖听陈奶奶的话，还做了手工。果冻遗传了张家死要面子的传统，小脸儿憋的通红只在通话结束时，眼神瞟向别处说了句“妈妈再见，注意安全”。陈姨看在眼里笑着摸了摸果冻的头，夜里的梦呓“妈妈我好想你…”跟现在的强装镇定完全是两极反转。挂断电话果冻回楼上做功课，言言和陈姨在客厅画画。

“欢迎收看晚间新闻，11日上午，市委书记张立业深入一线，代表市委、市政府对裕源村受灾群众致以深切关怀和慰问。张立业强调当务之急是做好灾后重建工作，加快推进房屋修缮、基础设施维护修复。同时，应做好卫生防疫，排查隐患，严防次生灾害的发生。各部门要积极配合，以最快的速度，让受灾群众早日恢复正常生活…”

言言看到电视上播放的新闻，兴奋的跑过去爬上落地柜双手拍打着屏幕喊道：“爸爸，爸爸！”由于动作幅度太大差点摔下来，把陈姨吓出一身的冷汗，半哄半劝的把小宝贝抱下来。小脚刚落地，言言被电视画面吸引，镜头切换到安置点雨欣的声音传来：“……我院积极配合牵头单位，第一时间组织医疗队赶赴灾区，为受灾群众提供医疗服务……”

“陈奶奶，妈妈，是妈妈！”言言拉着陈姨的手雀跃的摇了摇，小脸儿上满是期待。果冻听到新闻播报也连忙跑下楼，他抱着言言坐在沙发上调大了电视音量，人群中张立业本能的去牵雨欣的手，镜头一闪而过，小小男子汉的唇边勾起一抹笑，抚摸着妹妹柔软的头发说：“言言别急，爸爸和妈妈很快就会回来了…”

雨后的云澜天空澄澈，飘着洁白柔软的云朵，那一染碧蓝像极了幽幽生辉的晶蓝石。书记办公室里，张立静坐等待，手中的钢笔意无意识的敲击桌面“嗒…嗒…嗒…”和走廊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重叠。敲门声响起，张立业手上一顿转头看向门边，鼻梁上的眼镜避开光线，清晰的映出一双锐利精明的眼眸。

听到“请进”两个字，周秉龙大步踏进屋内孙忠波则是慢慢的跟在他身后，反手带上了门。

“坐。”张立业的声音沉稳，没有丝毫寒暄的意味。周秉龙自觉有了蒋杰当靠山再拉上孙忠波同来垫背，心中认定万无一失，在张立业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姿态松弛，眉宇间隐隐带着得意之色，似乎在暗叹自己下了一步“妙棋”。

孙忠波显得谨慎许多，他的目光在张立业的脸上停留片刻关切的问：“书记，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老矿山那具无名尸骨查得怎么样了？”张立手忽视问候直接切入核心，目光扫过两人对周秉龙发问。

孙忠波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低下头识趣的闭上嘴。

周秉龙把查到的资料呈给张立业看，“查清了，死者叫李疆是一位矿工，F县人…深挖20米我们又发现两具遗骸，分别是本地的王强和陈大明…”

张立业接过资料翻看，突然抬头问孙忠波：“20年前的矿难，你怎么没有去调卷宗？”

面对张立业的询问孙忠波冷汗直流，他想起前天在蒋杰家书房蒋和周的对话，蒋杰轻蔑地认为张立业根基未稳不足为惧，授意周、孙二人隐瞒晶蓝石走私内幕，归结为一场普通的矿难。蒋则带着关联资料奔赴省委大院当做效忠书和进阶之石。和周秉龙与蒋杰不同孙忠波只求自保，若事成相安无事到好，倘若事败……他无法想象！

“孙局长？”听到张立业唤他，孙忠波回神说道：“呃…海丰矿业在20年前是云澜规模最大的采矿公司，直接拉动的云澜的经济和税收…那次矿难涉及范围较小，补助金和抚恤金足额赔付，所以只在内部档案上一笔带过…并未，并未行成正式卷宗存档。”他艰难的挤出几句解释，试图将责任模糊的推给内部流程。

合上文件夹张立业挑眉问道：“范围较小是什么意思？你们带来的资料只能体现死者身份信息，备案册呢？审批件呢？调查报告呢？为什么一概没有？”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给人带来无形的压力。

孙忠波并不知道正直林静主动找到王天淇将自己查到的信息和盘托出。得知真相的张立业盛怒之下要严查过往被王天淇劝下。今天的会面是一场试探，张立业想知道他们二人会不会交底。

“书，书记…备案和审批手续，这，不在我职权范围之内…”孙忠波感到喉咙干哑，艰难的辩解：“应该由安监和工商部门负责…”

“书记”周秉龙突然插话，“矿区那种地方，哪年不死几个人？”周秉龙轻描淡写的反问，把生命的逝去说得稀松平常。死去的矿工和破碎的家庭仿佛在他眼里只是无须在意的常态。

孙忠波舔了舔嘴唇，手肘碰了碰周秉龙，压低了声音提醒：“周兄慎言。”

办公室陷入沉寂，张立业的眼中凝成着冷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倨傲的周秉龙，摇摆不定的孙忠波，还有一位幕后推手蒋杰。目光交汇处几度波涛翻涌，打破安静的是一段稚嫩的童音：“你就像我眼里的山峰…默默无闻来保护我…你给予我惊喜和快乐…”言言唱给爸爸的歌被雨欣设置成来电铃声。

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张立业站起身来按下接听键，“领导。”

听筒传来胡书记关切的声音：“听说你病了，身体怎么样？”

张立业：“多谢领导关心，已经恢复了。”

胡书记：“嗯，那就好。上峰看了关于裕源村的灾情报告对你赞誉有加。立业啊，”他的微微停顿，带着一丝语重心长的规劝：“小蒋同志已向我详细汇报了鹰嘴崖老矿山的相关情况。你还年轻前途无量，云澜这片土地，经不起第二次泥石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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