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现感觉自己想说的话在接下来都变成了废话。

从莫妮卡手中接过红酒杯，林现没有说话，莫妮卡喝了一口红酒目光瞥了他一眼，见他沉默，当即眉眼微抬道

“你担忧的太多了，你看，即便我们在深海下的一列火车里面，该睡觉还不是得睡觉。”

她行至舷窗旁，漆黑深海的星尘玻璃上倒映出她的面庞

“一刻生，一刻死，生死或许都是注定的，既然这样，何不尝试突破进化的力量，看看人类这个物种的极限在哪里的呢。”

“极限？”林现摇动红酒杯，意味深长的道：“用暗面的力量就能战胜黑暗吗？”

莫妮卡淡淡一笑，看向林现道：“你不就是想说，黑暗文明既然要灭绝蓝星，为什么又会给人类以抗衡的力量吗，有这种想法的人多了去了，之前在环星轨道上逃亡的时候我也遇到了一些人，乐观者认为这是同化的力量，是高等文明力量的改造，人类获得了新生，悲观者认为这是黑暗文明的实验，人类进化的最终不过是试验品，我们追随的黎明不过是徒劳一场。”

“那你呢，你怎么看？”林现问道。

莫妮卡耸了耸肩：“我都认可，或者，我都不认可。”

“其实事实如何并不重要不是吗，没有异能，人类就用科技武器抵抗，有异能，人类就投入研究进化反抗，就像溺水的人，飘到他身边不管是稻草还是荆棘都会义无反顾的想抓住。”

她说完看向林现，目光深邃

“低等文明没有选择的权利，如果黑暗文明在天启日就灭绝了蓝星，目的不过是把蓝星当成了一粒尘埃，所有的思考，仇恨，力场有意义吗？”

“消灭你与你无关。”林现平静的回应道，响起这句曾经在科幻小说上看到过的句子。

“所以啊。”莫妮卡走向林现：“能将异能指数提升一倍，哪怕生存率只能提升1%，这都是值得赌一把的，不是吗？”

“说得对。”林现颇为认可，长舒了一口气：“等天亮后，如果没有其他麻烦，我们就准备试试这个晶格进化，正好猎鹰海团的人在，还有人给我们指导一下。”

莫妮卡闻言反问：“凤凰会呢，你不是能和他们有联络的方式吗？”

林现目光扫过倒计时，又看向了酒杯中的红酒，直接一饮而尽随后将杯子放在桌上，神色凛然的转过身朝着前方车厢走去。

“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看着林现离开，莫妮卡目光中带起几分笑意，她转头看向舷窗的光影，喃喃道：“力量是斗争的基础，牺牲是胜利的阶梯，我们的队长啊，就是太为我们这些队员着想了。”

林现从安静的车厢中走过，此时心里却是一点也平静不下来，虽然目前看似是安全的，但他却并没有之前逃离危机之后列车上的安宁之感，一来是当前身处水下的环境原因，另外一个就是那个倒计时。

时间临近，说不紧张是假的，这个时间看起来似乎就在天亮前后，可林现似乎只剩下原地等待没有其他任何的办法，让一向谨慎的他心里一直有不安在徘徊。

在经过3号车厢的时候，林现停下脚步来到银龙十万错的旁边，这株具备维度空间之力的灾植救了他们三次，一次是在无底湖边，一次是在星渊穿越的时候，然后就是在昨夜的海底漩涡逃离，此刻栽种在培养舱中的灾植根茎内的暗紫色流光变得内敛黯淡，那朵开出的花朵已经消失不见，此刻就如同一株普通的草花。

“就像法宝一样，明明只是一株草，怎么会具备这样神奇的功能呢……”

林现研究了一会儿，满心不解，抬头看向休息室的方向，想了想旋即走过去再次打开丁君怡的休息室门，谁知这次一打开门，发现丁君怡已经起床，正在安静的穿着衣服。

“你醒了？”

“你刚刚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丁君怡仔细的穿好衣服，然后穿上白色科研外套，戴上黑框眼镜，这才站定看向林现说道：“这是地狱黑菊释放暗能时间最长的一次，所有车厢都被充斥，之前队员经历了一次紧张且危险的逃亡，精力消耗，受伤等元素加上是在海底密闭的环境中，高度富氧，所以才会进入嗜睡和深度睡眠的状况，这一点在之前我的观察研究中已经有过分析，只是这次会严重一点，这是进化的关键阶段，考虑到这一点，我和陈队长才会完全让薇奥拉接收，并且没有叫醒你。”

听到丁君怡的话，林现总算是放心了下来。

“我没想到，会吸收这么多的黑气，看样子不只是那怪物狩猎那么简单。”林现说道。

丁君怡双手揣兜，平静的分析道：“我们冲下断崖的时候，从巨洋神的近距离经过，海洋中这种能量应该不是气雾状态，不过也间接的说明，这只世界级灾害自身所蕴含的能量级非常可怕。”

林现点了点头，看向丁君怡：“怎么样，你感觉自己变化有多大？”

丁君怡闻言从桌上拿起一台小型的荡灵值检测仪，当着林现的面握住，双目闪烁昂扬绿光，很快，荡灵值峰值就被检测出来。

8000！

“我上一次测试，是在昨天上午海岩市内，9点整，测试的结果是6900，一天之内涨幅15.94%，这种进化速度是非常夸张的。”丁君怡说道。

“确实。”

林现沉了口气，安静了一会儿，旋即抬头看向丁君怡。

“你知道银龙十万错那朵花苞爆发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我也正想问你。”丁君怡正色说道：“没有之前爆发的那种空间气泡，但我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波动，而且所有人的黑暗标记也同时消失了。”

“你什么都没看到？”林现皱眉。

丁君怡凝目，反问道：“看起来，你有不一样的遭遇？”

林现顿了顿，旋即将维度实体包括倒计时的事情一起告诉了丁君怡，现在联络不了褚妍和凤凰会，要讨论这种超物理现象，丁主任是不二人选。

听完林现的话，丁君怡波澜不惊的面孔上少见的出现了几分微妙的表情，有惊讶，更多的是好奇感。

丁君怡擦拭着检测仪，镜片后的目光泛起科研者特有的锐利微光，思考了一会儿，她回答道：“时间维度？人类弦理论里的十一维膜还没吵明白呢，如果这能直观的看到时间，那说明所在的空间，一定是更高的维度。”

林现闻言道：“空间？银龙十万错产生的吗，有没有可能是一种幻觉投射，比如是巨洋神这种诡异体所释放的？”

“不排除，不过逻辑说不通，另外看到时间维度，而且还带有事件导向的，说明你看到的确实是时间线上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

丁君怡回答道：“我这么解释吧，从二维的角度是看不到三维物体的形状的，当三维物体穿过二维平面，只能看到不断变化的二维切片，如果存在二维生物，那么想要理解三维物体，就需要把这些结合起来去还原，或者说，去想象。那么把这些二维切片合成在一起的这个运动的过程，就是时间，所以时间不是维度，而是一种宇宙运动，你说你看到了未来几分钟发生的事情，从三维视角去看，就是三维框架下朝着不同的事件导向无限延伸下去的蜂巢格画面，当然，这些都只是理论上的想象，我只能说你看到的，应该不只是幻觉那么简单。”

丁君怡将仪器轻扣在桌上，指尖无意识划过培养舱玻璃：“另外，你看到的倒计时投影……更像高维信息在三维世界的褶皱显像，就像你从高维模式下看到的我们无限号的事件变化，如果从这个途径，对三维世界进行投影，那么你无论朝着任何事件发展方向，都不影响这种视觉出现在你的眼睛里。”

林现听得头大，莫名感觉像是回到了大学高能物理的课堂上，他想了一会儿，然后皱着眉头说道

“怎么听起来，灾植的力量，倒计时，甚至禁忌物，都可以用高维空间的思路去理解。”

丁君怡闻言顿了顿，低头沉思了下，旋即看向林现

“你给出了一个非常有建设性的想法！”

“什么？”

丁君怡左顾右盼，旋即从桌上拿起移动终端，二话不说便开始计算着什么，目光很是灼热，似乎想要快速论证什么。

“在5号星渊内部我做了很多的时间膨胀和红移效应的数据收集，结合了望月真嗣的大数据计算，可目前包括凤凰会在内都无法成功计算，我一贯的宗旨是将神性现象科学论证，你刚刚说的，或许是一种具有突破性的思路。”

林现张了张嘴，心道他是想和丁君怡聊聊倒计时的问题，缓解一下惴惴不安的心情，谁知道像是给了丁主任什么有用的信息，开始研究了起来。

看到丁君怡此刻无比的投入专注，林现也没多说什么，兀自来到驾驶舱将陈老师抱回了房间，然后自己独自一人坐在驾驶内，看着舷窗外漆黑无底的深海发呆。

薇奥拉站在他的身边，身姿傲立，双手背负，开口说道

【我从你的身上探知到了不稳定的情绪和呼吸，带有消极的信号，这和当前团队逃出生天无人损失加上收获了极高的技能成长和血精收获的丰厚战果并不匹配，你的情绪和清晰的思维对于这个团队的生存有着决定性的影响，薇奥拉是否可以知道，你遇到了什么问题。】

“也没有……”林现叹了口气：“马上就要天亮了，希望我们能顺利浮出水面，见到黎明吧。”

薇奥拉转过头，依然继续刚才的问题【经历了高危险的逃亡和异能动用，身体超负荷过载，然后又因为净化暗能的过度补充，从丁君怡的团队健康监测报告来看，这应该是一种正向积极的导向，在之前的数据中，除了队员的精力恢复，还包括创伤愈合加快的情况，并没有出现消极导向，所以我的判断有极大的可能你遇到了超过这些积极性事件的困难，极小的概率是净化暗能过度补充导致的副作用，这一点需要重新更新团队健康监测报告数据库。】

“是吗？”林现转头看向智脑机器人：“吸收暗能还能帮助伤势加快好转？”

【包括但不限于干细胞补充，疾病抵抗，意志力提升，性欲旺盛等现象】

“什么？”

薇奥拉说道：【人类身体的基因进化是一个正向的提升过程，各项机能，激素都可能过度分泌，要缓解这种情况，建议你和陈思璇女士，KIKI女士或者其他与你有好感激情的异性进行性活动，这对你提升积极情绪有帮助。】

林现闭眼捏着三叉神经：“你理解错了，不是这个问题。”

【我从格蕾丝的数据日志中获悉，在多次惊险逃生或是战役结束之后，你都会和车内异性有激情行为，这是巧合吗？】

林现闻言直接顿住了。

“不是，和这种结论没关系，只是这种环境，我们面对太多危险，很少有机会……算了，我跟你解释这个干什么。”

林现直接说道：“薇奥拉，我给你交代个事情。”

薇奥拉转过身来，优雅的站在他的身前。

【请说】

林现沉了口气，低声说道：“2个小时，不，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如果我死去或者我失去了理智判断能力，无法操作无限号，无法保护我的队友，那么你就将你的管理权限，交给陈思璇和KIKI。”

【薇奥拉明白，你对于你的生存产生了危机……】

“听我说完。”林现抬手打断，然后继续说道：“我通过闪烁子弹和格蕾丝沟通，这种链接也存在于褚妍身上，所以我如果出现了意外，我会释放天穹列车，而你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赶往凤凰会凤凰城，不顾一切代价帮助褚妍和凤凰会控制南天门，明白吗！”

薇奥拉沉默了一秒，头颅微微一歪，用那无面的面容‘看’着林现。

【我是否可以理解，你在害怕黎明？】

林现目光一聚，旋即声色凛冽的道

“不是，我只是担心，黎明和毁灭……”

“可能都已经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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