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酒尽，夜色已深。

春念人与梁含微在玉阙门口道别，各自的车已等候在侧。

梁含微被助理接走，临上车前，回头给了春念人一个带着醉意却又无比清醒的拥抱。

“念人，祝我们都好。”

“一定。”

春念人轻轻回抱她。

送走梁含微，春念人站在阶前，夜风拂面，吹散了几分酒意。

她正准备走向自己的车，目光却倏然定住。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奥迪A8静泊在海棠树下，与暗处几乎融为一体。

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影正倚在车门边，修长指间夹着一点殷红明灭，白色烟雾在他唇边溃散。

他不知已等了多久，正望着路口尽头流淌的车河，侧脸轮廓在沉夜里显得愈发深邃难测。

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沈敬臣缓缓转过头，目光穿过夜色。

他掐灭了烟，随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动作不疾不徐，朝她走来，步伐沉稳，在她面前站定。

与此同时，代驾小哥骑着单车赶到，看着手机确认。

“女士，是您叫的代驾吗？”

未等她回应，沈敬臣已经拿出手机。

“不用了，辛苦你跑一趟，费用照付。”

代驾小哥看见了那辆挂着京A8纯数字牌照的车。

“啊……好的好的，没问题！”

代驾小哥识趣地收下不菲的跑路费，骑着单车跑路，留下两人站在大门口。

晚风穿过海棠枝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沈敬臣走到副驾驶旁，为她拉开车门。

春念人抿了抿唇，俯身坐了进去。

沈敬臣绕回驾驶座，发动引擎，车辆平稳地汇入车流。

一路无话。

春念人靠在椅背上，能感觉到身侧他不时投来的目光，闭上眼。

喝过酒，但没醉。

车子最终驶入高档公寓区，车库里的感应灯次第亮起，将车内照得一片通明。

“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春念人睁开眼，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明确。

“在感情里有一种说法，用力去爱过的人，因为不留遗憾，离开时，反而干脆。”

“沈敬臣，你放不下，无非是不甘心。”

车停在地下车库她的专属车位上，沈敬臣熄了火。

“我不认同你的说法。”

车库的感应灯渐次熄灭，黑暗重新包裹下来，只有安全通道微弱的绿光照在挡风玻璃上。

他没有立刻解释，反而倾身向她，沉水香混合着一丝未散的烟草苦味。

春念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但他只是伸手，帮她解开了安全带。

咔哒一声，卡扣弹开。

他却并未退回，保持着极近的距离，目光在黑暗中锁住她的眼睛。

“如果只是不甘心……”

他开口，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脸颊，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丝微妙的咬牙切齿。

“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返程，你当初那班飞机会备降广城，根本不能离境，而不是让你一走三年。”

春念人扭过头回避，她了解沈敬臣，他这样说，就代表当初他确实做了拦下她的打算。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没有未来，我不可能给你当完情人当情妇。”

沈敬臣终于稍稍退开一丝距离，抬手，把她脸转过来。

“谁他妈把你当情人？谁他妈让你当情妇？嗯？”

春念人蹙眉抬眼，对上他的脸，双手掰着他隽硕腕骨，奈何力量悬殊，拗不过他。

就你有脾气？谁还没脾气了？

“你妈！”

沈敬臣闻言气笑，瞧她不给好脸色，手臂支在两人中间的扶手箱，要跟她慢慢谈的态度。

“你还挺把她当回事，那你怎么不把我当回事儿呢？嗯？春念人？”

他轻嗯那一声如问责一般，还叫着她大名。

春念人哑口无言，半天挤出一句：“有病！”

转身去开车门，车库里响起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回音，满满的情绪。

沈敬臣没有阻止，看着她身影没入电梯厅，喉咙里沉笑一声。

闻着车里她留下的酒味，他推门下车。

电梯数字缓缓下跳。

春念人靠着冰凉的墙壁，缓缓舒了口气。

旁边安全通道的阴影里，猛地窜出一个人影。

“春念人！”

一声尖锐饱含恨意的女声响起。

春念人悚然一惊，下意识扭头。

下一秒，手臂被人拽住拉开。

一声压抑的闷哼在她耳边响起。

耳边是刀子划破衣料和皮肉的声音。

春念人惊恐地睁大眼睛，目光越过沈敬臣肩头，看清他背后眼神疯狂的女人！

是陈宁！

沈敬臣迅速转身将春念人牢牢护在身后，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沉骇冷戾。

“滚！”

陈宁显然也没料到会突然冒出一个人，被他这眼神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松，哐当一声，带血的刀子掉在地上。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转身逃离现场。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沈敬臣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狰狞的伤口，眉头几不可察地拧了一下，随即拿出手机，快速拨了个号码，声音冷沉得可怕。

“抓人，报警。”

说完，转身扶住春念人的肩膀，检查她身体，语气是刻意放缓。

“伤到没有？”

春念人眼神移到他血染红衬衫的手臂上。

楼道里，血腥味弥漫。

她摇了摇头，喉咙艰涩。

“没有，你的手……”

话音未落，她被沈敬臣牢牢锁在怀中。

“没事了。”

沈敬臣声音低哑，抑制着痛楚，却还在安抚她。

“别怕。”

春念人仰了仰头，眼眶微红。

“松开，我送你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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