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做了什么？！”

逃避这一切的鬼蜘蛛在结束之后夺回了众多妖物掌控的身体，顾不上大脑近乎翻天覆地的眩晕沉重感，撕心裂肺地吼道。

“这跟我们最开始的交易根本不一样！”

「但是，现在你恢复自由了，不是吗？」

「只是个女人而已，能够重新行动的你，还能够找到更多。」

体内妖物的声音环绕在鬼蜘蛛的身边，毫无悔改地嬉笑着，无视了这副身体沾染上的近乎干涸的血渍，催促着他前往下一个更远的村庄。

“从我的身体离开！！”

「呵呵呵呵…」

鬼蜘蛛只觉得视线中出现了隐约的无数张骇人的鬼脸，那一双双空洞的目光带着戏谑，却没再回答。

“你们这群骗子…我要杀了你们…”

因为气急，他一边说着，一边与妖物争夺身体的控制，跌跌撞撞中，不知路上绊倒了神恩，身体很快陷入了短暂的失控，朝陡坡摔了过去。

「肤浅又愚蠢。」

「没有我们，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在你同意把身体让出的时候，它就不再是你的了。」

“什，什么？！”

滚落的过程中，他听见了那群妖怪真正的目的，同时被无数细小锋利的石块划破了皮肤，露出了一道道又小又浅的伤口。

很快让他便想起了那一次跌落山崖时撕心裂肺的疼痛感，精神与肉体上同时受到强烈的刺激，鬼蜘蛛在抢夺身体的那份力量便很快落了下风。

被争夺着，啃食着这副身体最后的能量，无数的疼痛感也因为神经被妖物占据而变得麻木。

耳边传来的溪流与那群妖物交流的声音，混杂在了一起。

「你就在这里睡去吧。」

「好好的看着我们是如何使用你这副身体。」

“不…还给我…”

鬼蜘蛛想要反抗，意识却如同深陷泥潭，只能感受到随着身体的颠簸，一点点朝着令自己陌生的方向前进着。

“那明明…是我的…！”

在最后一抹视线彻底消失，强大的不安让鬼蜘蛛的听觉变得更加敏锐。

好像，他又听见了桔梗的声音，她在喊着自己的名字，那个女人的死亡和生还，让情绪崩溃的鬼蜘蛛无法分辨那究竟是真是假。

“桔…桔梗……”

那个呼喊他名字的声音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开始飘的越来越远。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听见对方的声音渐渐远去，鬼蜘蛛的瞳孔因为恐惧不断骤缩，漆黑的四周也如同降了温度，正一点点变得冰冷。

他要被这黑暗所吞噬。永远无法见到光明，无法再去找到桔梗。

“桔梗！！！”

强烈的怨念与欲望很快充斥着整个强烈起伏的胸腔，周围吵闹忽远忽近的声音一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起来。

随着鬼蜘蛛猛然睁开双眼，细密的汗珠已然湿了枕边小块。

“哈……哈哈……”

在意识变得清醒之后，鬼蜘蛛一眼便看清了屋子熟悉的陈设，再也没有曾经那些欺骗自己的妖物。

但即便是过了这么久，那些脸，他还是无法忘记。

每一个固定的时间里，他总能梦到那些熟悉的脸，生怕自己忘记了般，比进入地狱还要折磨。

鬼蜘蛛喘息着，缓缓坐起了身子，端详着现在的自己，侥幸地笑了起来。

“我…鬼蜘蛛…是不死不灭的！”

哪怕经历了这些，依旧不会让他从这个世界消失。

这就是天命！

无论如何，都没有人能够阻止自己做任何事！

他颤抖着手扶在了桌角，将整个身体撑了起来，目光望向了被黑夜笼罩看不清的外界。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已是深夜，连鬼蜘蛛自己都没想到，这种间接的有意识的抢夺，如今已经开始了无意识的随意切换。

这意味着这副身体已经慢慢地开始认自己为主，比预想的还要更快些。

“…………”

头脑依旧昏沉，但因为害怕陷入睡眠会再一次梦到当年的情景，鬼蜘蛛便直直地站在窗口，抬头望向已经埋入黑云中的月。

不知是否是幻觉，看的久了，他仿佛看见了云层的最深处有什么正在游行着。

格外的熟悉，与那月光同样，在周围散发着神秘又朦胧的光芒。

夜本身就是危险的，但那样迷人的生物在鬼蜘蛛第一眼注意到后，便深深地陷入了进去，挑战着自己的底线。

“啊…我想起来了…”

这副身体的记忆里，同样也有死魂虫的身影出现，只是与它同一时间出现的，更是令自己魂牵梦绕的女人。

与白日的模样完全不同，朦胧的光线将桔梗原本坚定凌厉的目光变得柔和，周围的死魂虫裹挟着淡淡的光，照亮了那片漆黑的潭水，缓缓走到林间的深处。

他想要去见桔梗，见那张与五十年前毫无变化令自己念想的脸，那种想法一旦产生，便开始愈发疯狂起来。

“我要去找她。”

感受到了同样另一颗心因为想到了那个女人开始一场强烈的跳动，鬼蜘蛛便有了坏心思。

他垂下了头，目光中带着挑衅，望着另一颗心，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很快，胸口有了些许刺痛，那潜在深处的，属于奈落的意识，似乎还能够听见鬼蜘蛛的话，试图用那样的方式做出回应。

“怎么样？之前你也这么对我说过吧。”

奈落是否也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呢，当时自己也同样的恨，恨为什么不是自己。

报复的快感让鬼蜘蛛身上的疼痛少了许多，漆黑的长廊，几乎看不清任何路，但鬼蜘蛛偏执的想法让他一路摸索着走向了离开城府的路。

走了许久，鬼蜘蛛也依旧分不清自己脚下的路是属于外面，还是根本就没有离开过那座城府。

直到耳边能够听见林子中诡异的鸟啼声，低沉如梦语，气若游丝，他这才抬起了头寻找起了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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