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第一个哽咽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哑却无比狂热地高喊出声：

“鹿魁首！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您的！愿凭魁首差遣，刀山火海，生死相随，万死不辞！”

这声呼喊，如同点燃了燎原的星火！

“愿凭魁首差遣，生死相随！”

“万死不辞！”

“誓死追随扶光君！”

一个又一个声音加入，带着哭腔，带着颤抖，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很快，这呼喊汇聚成一片汹涌澎湃的声浪，响彻在刚刚被鲜血浸染过的玄阴宗废墟之上。

俘虏们挺直了脊梁，眼神灼灼地仰望着鹿闻笙，脸上再无半分卑微恐惧，只剩下一种找到归宿、找到信仰般的坚定与狂热。

那场面，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在向他们的神明宣誓效忠。

那狂热的神情，几乎要将自己的性命与灵魂都毫无保留地献祭于高台之上。

颜清姝站在稍远处，看着这群前一刻还如丧家之犬、此刻却如同打了鸡血般神色狂热、恨不得为鹿闻笙肝脑涂地的魔修，忍不住呲了呲牙，搓了搓胳膊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她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吴飞蓬，小声嘀咕道：

“嘶……我怎么感觉这画风有点不对？小鹿这是在安抚人心吗？我怎么瞧着……跟搞大型传销现场、培养狂热死士似的？这魅力和感染力……绝了！”

她看着鹿闻笙那副温和包容、仿佛自带圣光的模样，再看看下面激动得快要晕过去的魔修们，只觉得这反差冲击力实在太大。

话说，上天是不是也偏爱他？每次打光打的这么好？颜清姝摸着下巴看着沐浴天光的鹿闻笙，觉得巧合是不是有些多？

然而，她的话给到吴飞蓬，却如同石沉大海。

颜清姝疑惑地扭头看去，只见吴飞蓬此刻的状态，简直比台下那些魔修俘虏还要“狂热”几分！

他那双平时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正紧紧追随着高台上鹿闻笙的身影，亮得惊人，仿佛有实质的崇拜之火在熊熊燃烧。

嘴角绷紧，下颌线因为激动而微微抽动，整个人站得如同标枪般挺直，仿佛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恨不得扭成“鹿闻笙”三个字的形状，散发出一种“吾道不孤、与有荣焉”的极致骄傲与忠诚。

颜清姝：“......”  得，差点忘了身边这位才是隐藏的终极重量级“鹿吹”，鹿闻笙的超级头号狂热粉。

不出意外......她目光扫过高台四周，只见那些隶属戒律堂、对外素来以冷峻铁面著称的弟子们，此刻望向鹿闻笙的眼神，也无不充满了近乎信仰般的崇拜与绝对的服从。

便是其他宗门那些年轻弟子，脸上也写满了由衷的敬佩与憧憬——没几个人如她这般能将目光从鹿闻笙身上挪开，某柳更是不必说，眼神简直能灼穿。

颜清姝内心的小人疯狂挠头：好吧，虽然槽点满满，但不得不承认——鹿闻笙，这家伙简直就是一款无视种族、性别、年龄通杀的顶级“魅魔”！这领袖魅力和人格感染力，简直逆天了！即便是她都有些热血沸腾。

爱上鹿闻笙简直易如反掌！

高台之下，狂热的气氛尚未平息，那些被赦免的魔修们挺直了脊梁，眼中燃烧着新生的火焰和对鹿闻笙近乎盲目的崇拜。

然而，鹿闻笙的目光扫过这些激动得微微颤抖的身影，心头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并未减轻分毫。

魔道的困境，远非几句宽恕之言就能解决。

这方天地的魔修之路，早已被偏见和无数心术不正之辈践踏得面目全非。

流传下来的所谓“魔功”，十有八九都浸透着邪异与血腥——不是需要生啖人心、吸食精魄，便是要以怨魂厉魄祭炼，或是依赖某种阴毒至极的煞气、骨粉来突破瓶颈。

选择踏上这条路本身就已是九死一生，充满了难以言说的艰辛与不得已。

如今，他们愿意放下屠刀，愿意遵守新的秩序，但摆在他们面前的现实却无比残酷：

一为重修之苦——若选择散功重修，从头再来，谈何容易？修真之路本就逆天而行，每一步都需大毅力、大机缘。

他们根基已染魔气，转换正道功法，其间的痛苦、风险与时间成本，足以让绝大多数人望而却步，甚至可能因功法冲突而爆体身亡。

二为无术之困——若选择继续走魔道之路，他们赖以生存、早已习惯的那些血淋淋的、速成却邪恶的功法手段，自然不能再用了。

这相当于空有一身驳杂的魔元修为，却失去了所有对敌、护道、甚至维持修为不跌落的有效法门。

空有修为而无术法傍身，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无异于待宰的羔羊，连生存都成问题。

三则是功法之难——寻找适合他们、又不违背所定“不伤天害理”原则的“正道”魔功，更是难上加难。

这类功法本就稀少，要么是早已失传的上古残篇，要么被某些魔修自己秘藏，要么就是威力平平、进境缓慢，难以满足他们提升实力以求自保的需求。

鹿闻笙并非不知晓这些。

他不是天真之人，不会以为动动嘴皮子、施以宽恕，便能真正改变这些魔修的未来，那样做，对他自己而言倒是轻松了——只需摆出宽宏大量的姿态，收获这些人的感激涕零，便足以堵住悠悠众口，无人会觉得他做得不够。

更不会有人苛责他为何不立刻解决这些后续难题——毕竟，能给予他们一条生路，已是莫大的仁慈。

然而，鹿闻笙却无法心安理得。

他看着那一双双充满了信任、甚至带着狂热信仰的眼睛，只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他给了他们希望，点燃了他们心中对“堂堂正正”的渴望。

若不能为他们铺就一条真正可行的道路，那这希望终将化为更深的绝望，这信任也终将被辜负，那他与那些虚伪的承诺者又有何异？

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这句话在鹿闻笙心头无声地滚过。

他既已承诺给予他们新生和尊严，便不能只停留在动动嘴皮子的层面。

面对那些罪孽深重者，他杀伐果断，毫无怜悯；但面对这些尚有良知、愿意改过却前路迷茫的魔修，他却无法不替他们多想一步，多做一些。

下令清洗时，他是冰冷的裁决者；此刻，他需要成为切实的引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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