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刘村

投票的结果，并没有让村民惊讶议论，毕竟都是随波逐流的人，政府的事情，和大家关系不大，至少眼下没什么影响。

大家更关心的是中午饭还没有吃，很快散去。

罗东提着猪肉回到家，身边跟着花二。

推开院门，罗布山嘴里塞着破布，躺在院子中间，日头照在脸上，不知是焦急还是晒的，脸上汗珠滚滚。

看到罗东，罗布山立即瞪眼蹬腿，嘴里呜呜叫。

罗东把猪肉递给花二，弯腰解开老爹罗布山。

呸。

罗布山拉出嘴里的破布，吐了一口，接着大骂起来：“你个小兔崽子，敢捆你爹，老子打死你。”

嘴里骂着，罗布山站起身，扑向罗东，可他被捆得手脚麻木，不仅没抓住罗东，反而一下子跌倒在地。

停顿了一会，才缓缓爬起来，又要扑向罗东，花二晃了晃手中的猪肉：“你们爷俩继续打，风华村发给罗东的肉，估计也没心思吃，我就拿回去，刚好还有一瓶酒。”

花二又从腋下拿出一瓶白酒，晃了一下，扭身就要走。

“站住。”罗布山大吼一声：“狗日的，我家的猪肉，你凭什么拿走。”

一个小时后，一大盘红烧肉摆在桌上，罗布山罗东和花二围桌而坐，罗布山喝了一大杯，才闷声问了投票结果，默默无语。

从罗东把他捆起来，就预料到这样，只是，没想到马启书输得着这么惨。

又喝了几杯，另一个小组长花范走进来，直接在桌子边坐下，自己倒酒，一饮而尽，看着罗布山：“你狗日的不够意思。”

“……”

罗布山一脸问号，莫名其妙。

“你们家打算反水，为什么不和我打个招呼，我投了反对合并，这下倒好，肯定得罪了乔宇，这踏马里外不是人。”

花范恼火地发着牢骚，一花一世界，小村也是个江湖，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风华村赢了，拥护马启书的，难免会被针对。

“原来是这个事。”罗布山打了个哈哈：“我也没办法，村长对我们毕竟不错，我想合并，也不好意思面对他，就故意躲起来，让罗东去投票。”

“他踏马就是老狐狸。”花范哼了一声。

“这叫高瞻远瞩。”罗布山晃着脑袋，一脸得意洋洋。

玛德，乔宇可不是大度的人。

想起来都有点后怕，幸好自己被儿子捆起来，躲过一劫。

“以后怎么办？”

花范苦着脸，他支持马启书，有一部分原因很久以前乔宇和黄皮皮偷过他家的羊，偷羊的怨气没出，又被乔宇惦记上，还怎么活。

“还能怎么办，夹着尾巴做人呗。”罗布山拍了拍花范的肩膀：“我儿子现在在猪场上班，和乔宇混得熟，让他帮你说几句好话，说不定能把你这个小组长位置留下。”

“也只能这样。”花范深深叹口气。

风华村。

中午的酒席在乔宇家的三层小洋楼里，菜肴很丰盛，除了猪身上各个部位，还有野鸡野兔龙虾黄鳝泥鳅。

野鸡野兔是初晴和乔宇抓的，水产都是林珊珊提供。

乔宇原本是要把钱孙李等电视台的人全部请来，钱孙李急着回去做节目，拒绝了：“乔宇，你们可是不断给我惊艳，这次无论是肥猪出栏，还是两村合并，都是好的焦点，我要赶紧把节目做起来，吃饭就改天吧，到县城我请你。”

新闻讲究时效，做记者总是来去匆匆，乔宇也没有多说，买了条烟扔进钱孙李的面包车，让她犒劳一下其他同事。

马士广等人完成投票，完全清闲下来，酒桌上，除了驾驶员，都敞开了喝，夏建秋作陪，更是精神抖擞，如同年轻十岁，喝得满面红光。

“马主任，我们干一杯，这可是我珍藏的好酒，感谢你们为合并做出的贡献。”夏建秋端着酒杯，摇晃着。

“夏村长客气了，都是你们准备充分，你可不知道，看到刘琦玉那狗日的吃瘪，我别提多高兴，真他么解气。”

马士广酒后吐真言，都爆出了粗口，旁边几位同事急忙替他解释：“马主任就是这样，性情中人。”

“我喜欢。”夏建秋一饮而尽：“我就不喜欢拐弯抹角，有话就说个痛快。”

“要说准备，不瞒你们说，为了合并，我可是费尽心思……”

夏建秋话锋一转，开始吹嘘起来，乔宇的计划，包括收买花二和罗东，事后推算起来，一目了然，只是把功劳转移到自己身上而已。

听得夏翠莲在一旁满脸尴尬，不断使眼色，可夏建秋视而不见。

“夏村长高瞻远瞩，令我佩服。”马士广满脸敬佩，拱了拱手。

“马主任过奖，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没问题，以后有什么事，夏村长尽管开口。”

“干杯。”

“干杯。”

……

大家正喝得兴高采烈，外面，忽然传来姐夫郝夏焦急的声音：“快点，快点。”

“我去看看。”

乔宇交代一声，冲出小洋楼，一眼就看到郝夏领着一位六十上下的女人，急匆匆走向三间瓦房。

老妈李翠芳和坐着轮椅的老爹，已经在门口等待，乔宇快步走过去，还没有问，李翠芳已经拉着那个女人：“快点，羊水破了，快生了。”

“别急，别急，准备点热水。”

那位女人倒是很淡定，吩咐了一声，走进屋内。

乔宇认识，那女人是别村的，姓李，是个接生婆。

大姐早就过了预产期，大家一直守着。

小洋楼上，初晴和齐明秀听到动静，也走下来，初晴瞪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在门外徘徊的乔宇：“怎么啦？”

“我姐要生了，刚才接生婆刚进去。”

“我去看看。”

初晴随口说了一句，急急匆匆向里面冲。

“慢着。”

齐明秀一把拉住初晴：“你一个姑娘家，别凑热闹。”

“我也是女人，怕什么。”

初晴撇了撇嘴，屋内，传来乔春霞的一声喊叫，充满痛苦，声音尖锐。

“这么痛苦。”

初晴收回跃跃欲试的脚步，有点害怕，这叫声显得太惨。

话音刚落，乔春霞又发出一声惨叫。

初晴一下子紧紧抓住齐明秀的手掌，神情紧张，乔宇在一旁更加紧张，冲到门口，又返回，掏出一支烟点燃，用力抽着。

还好，叫声停了下来，老妈李翠芳走出来，轻声安慰：“没事的，这接生婆有经验，乔宇姐弟几个，都是她接生的。”

“大姐，我觉得，还是得送医院。”齐明秀轻声提醒。

“应该没事吧。”李翠芳语气不确定。

九十年代初，农村生孩子很多还是在家里多，不是为了省钱，只是下意识不必要。

当然，这也是和生活不富裕有点关系。

也不是李翠芳不想送女儿去医院，而是乔春霞节省习惯，自己坚决不去，省点钱给孩子买奶粉。

等了一会，乔春霞又叫了几声，变得有气无力，孩子还没生下来。

“别等了，去医院，羊水破了太久，孩子缺氧，有危险。”

齐明秀当机立断，带着初晴冲进房间，西头房床上，乔春霞瘫睡着，胸口在急促起伏。

“用力，再用力。”

接生婆手按着乔春霞的肚子，不断催促，而乔春霞明显没了力气。

“让开。”

齐明秀推开接生婆，把床单盖在乔春霞身上，大声叫道：“乔宇，进来。”

乔宇应声冲进房间，床单裹着乔春霞，抱起就冲向外面的面包车。

“放下，放下。”接生婆紧跟着乔宇，大声叫嚷：“她马上就生了，这样如果出问题，可怪不得我。”

“滚。”

初晴恼火地抬脚把接生婆踹倒，紧跟着乔宇钻进面包车，顺手把李翠芳也拉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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