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关南城，第二大的府邸，一驾四轮马车缓缓驶来。

守在门前的兵丁见到，连忙上前相迎。

马车停稳，车内传出一声轻咳，随行侍卫们立即上前。

举手撩帘的，伸手搀扶的，跪地垫脚的……一切无需吩咐，井然有序。

当一切妥当，小顺子才紧了紧貂绒大氅，缓步下车。

“拜见顺总管。”随着护卫统领一声呼喊，众兵丁纷纷跪倒。

“拜见顺总管……”

“天寒地冻的，快快起身吧，无需多礼。”小顺子冲着护卫们和善一笑，回头对着侍从们交代道。“咱家利手利脚，以后不必如此。”

说罢不等侍从答话，便向府内走去，护卫头领早已爬起身，命人推开府门，躬身紧随其后。

“来福，今日各处的姑娘都接回来了吗？”

“回大人，按您吩咐，今日的都是一早去接的，除了太子殿下那里少了一位姑娘，其他的都接回来了。”

“还有……陈家……”护卫统领来福欲言又止，小顺子淡淡问道。“陈家还是没收吗？”

“这次，这次收了。”

“嗯？”小顺子一愣，微微驻足，回身去看来福，见来福面露难色，招了招手道。“凑近些说。”

来福连忙上前，附耳悄声道。“陈家收是收了，但陈元帅与陈大人是分开收的，而且都叮嘱属下给您传话，此事不能外传，包括他们彼此。”

小顺子听完，忍不住笑了笑，喃喃一声。“陈家……名门望族，书香门第，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说着向前走去，叮嘱道。“殿下那边没能回来的，多半是……唉，晚些再派人去一趟吧，记得把尸首带回来，好生安葬。”

“大人仁慈。”护卫头领由衷的赞叹一声，小顺子却摆了摆手，苦涩一笑。

“咱家若是仁慈，就不该将她们买回来啊。”

“大人，若没您买她们，她们全家都要饿死，您是救了她们，也救了她们全家。”来福武将出身，一激动嗓门就大了起来。

“就算您不买，她们也要被家人卖掉，落到别人手里，还不知会怎样呢。”

“呵呵，就你会说话，要不要咱家引荐你去宫里伺候？”

“这，这，这就不用了……”

小顺子逗了来福一句，挥手示意侍从们等在此处，喃喃道。

“带咱家去见见这些苦命的姑娘吧。”

“是，大人！”

来福答应一声，引着小顺子进入内院，高呼一声。“顺总管来了！”

不出片刻，院内的十几道门全部打开，涌出数十个青涩的少女，跑到近前恭敬的跪倒一片。

“拜见顺大人……”

“快都起来吧。”小顺子见到姑娘们眼中那抹真诚的感激，心中一阵酸涩，待姑娘们站起身，才压下酸楚，淡淡道。

“姑娘们，买你们来的时候咱家就许诺过你们，只需陪伴大人们一晚，便放你们离开。”

“这几日琐事缠身，一直没机会来看你们，今日正好得空，你们已经陪过大人的，都去收拾一下行装，领十两银子，离开此处吧。”

听闻此言，姑娘们不但没有欢呼出声，反而显得十分茫然与不知所措。

“嗯……你们不愿意走吗？还是嫌十两银子少呢？”小顺子耸了耸眉，有些不解。

来福悄声道。“大人，她们没处可去，回家还会再被卖掉的，现在城内一两银子买的米，只够一人一天吃的。”

“她们在这里能吃饱穿暖，要是离开了，只能沦落风尘或者饿死街头。”

“唉，不愿意走的就先留下吧，再多的银子，咱家也负担不起，但让你们吃饱穿暖，咱家还是能做到的。”

看着少女们孤苦无依的模样，小顺子不由回想起儿时被父母卖掉，初入宫廷时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还得忍受同伴的欺辱，上级的苛责。

幸好遇到那位和蔼的公公，他暗中教自己武功，教导自己做人……

思及此，小顺子露出缅怀之色，摆手道。

“天气冷，都进屋去吧，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来福，咱家有空再来看你们。”

小顺子说着扫视一圈，目光不经意的在一个少女身上略微停顿，随即转身向外走去，嘴里嘟囔道。

“不走就不走吧，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顺大人，我想回家……”

听到喊声，小顺子缓缓驻足，回身就见他刚刚打量的少女跑了过来，来福介绍道。

“大人，她叫小茹，昨晚去了秋元帅的府邸，来自……”

来福一时想不出小茹的来历，就要掏出账簿，小顺子摆了摆手，笑道。

“不必了，既然想回家，就跟咱家去拿银子吧。”

说着出了院，小茹低着头跟在后边，来福摸了摸腰间鼓囊囊的钱袋，有些不解。

但他能得到小顺子的重用，也是聪明之人，没有多说。

来到房间后，小顺子屏退众人，关上屋门，歉意道。

“小茹，咱家没想到来福会把你送去……”

“大人，是小茹自己想要去的。”小茹跪倒在地，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大人，若没有您的庇护，小茹早就被那帮畜生杀了。”

“小茹活着就是为了给全家上下四十八口报仇雪恨，可惜……小茹什么都做不了，呜呜……”

小茹跪坐在地，呜呜抽泣起来，小顺子目光复杂，既没有出言劝慰，也没有拿出银子打发她走的意思，仿佛是在等什么。

果然，过了片刻，小茹哭累了，想起了正事，不顾小顺子在场便脱下棉衣，转过身用力拽下肚兜，从中翻找出一张棉纸，双手举着递到小顺子面前。

“大人，小茹没用，小茹手无缚鸡之力，伤不到那畜生，也没能从那畜生身上找到有用的东西。”

“但我从一个叫次郎皇太子的棉袍衬里，翻出了这道敕书。”

“小茹看过了，这是北凉燕王册封他为四海元帅的敕书，上面还有王印……应该做不得假。”

“次郎通敌，那畜生与次郎关系好，一定也通敌了……”

“大人，这城隍关内，能为小女子主持公道的只有仙世子，求大人将这道敕书呈给世子，让世子为小女子一家四十八口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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