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丸一直觉得他毕生的追求就是霸道之路，凌驾于众生的强大实力。

他不需要任何温情。

但那一年，在他最狼狈、最挫败又不平的时候，他在古松下遇到了一个眼神平淡的女子。

那时他在想什么呢？

好像什么也没想，眼中只有那个女子，毫无缘由。

他的心，在那一刻发生了一种他从来没有设想过的变化，他甚至都没有深究的变化。

他不反抗，也不深究。

而那个女子会成为他往后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也是因为那股情绪，所以才会在之后循着她的气息走到那个深潭边。

在他没有丝毫准备的时候，她从水中冒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明亮的双眼被水浸润，柔美得不可思议。

第一次，杀生丸觉得一个人的容貌和眼神是多么能撩动人心，对美有了定义。

谁也不知道，那时候他的心跳失了控。

他清楚的看见她眼中涌上一股羞恼，于是他转身离开。

他虽然从来不在乎这些，但是对人类而言确实极为失礼冒犯。

他没想到她会跟上来，在邪见提醒的时候，他只冷淡的说了一句：“不用管。”

但最终他们还是会交流的，她说她叫顾姝妤，来自异界，跟上来是因为天生牙。

那时他心头划过一丝情绪，他没有抓住，后来想想，或许是因为对她目的是天生牙的不悦。

他没有思考多久，或者说没有思考，就同意了她跟着上路。

那段时间，他能感觉到她一点点的试探自己的底线，然后从一开始的离他几步远，到后来可以自然而然的躲在他身后。

他其实只是分了一小部分注意力在她身上，但也是分了的。

开始他有想过她会因为他不断杀妖的感到恐惧，但她没有。

她很平静，永远穿着漂亮的衣裙在一旁冷眼旁观。

后来他在失去一段记忆的她身上看到了另外一种冷眼旁观，那才是不会为任何事物动摇的疏离。

不是她天生冷漠如此，而是太理智了，知道自己无法为自己和别人的情感负责，索性不要。

后来的她可以负责，也可以接受分离，所以便也坦然了。

但还是不愿意过多插手别人的因果。

不过她确实不喜欢杀戮，也不喜欢鲜血。

她说战斗是变强的方式，但杀戮不是，杀戮只会让心蒙尘。

她很爱干净，一天甩无数个清洁术在身上，后来熟了之后也往他身上甩。

那次她出手阻止他伤戈薇的时候他是生气的。

他无法容忍她站在犬夜叉那边。

还好，她并没有阻止他和犬夜叉的战斗，她只是想要保住戈薇。

于是他的气就那样消了。

之后也只是轻飘飘的说一句让她解释，她的解释原本也不重要。

后面她在风之伤下义无反顾的来到自己身边，然后被伤得那样重。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受伤，在他眼皮下，为了他。

他第一次有心痛的感觉，他不愿意她受伤，更不愿意她为了他而受伤。

可是他不知道，往后的岁月里他要一次次看着她受伤，甚至“死亡”。

那时他想，他宁愿她一直如一个局外人，永远冷眼旁观，也不用受伤。

他是妖，受了伤也恢复得很快。

在之后看到那个眼神干净澄澈的小女孩的时候，他并没有排斥，态度还很好。

铃是个很喜欢说话的人，她看着铃的时候眼神是柔和的。

她也喜欢热闹一些吧。

于是他同意将铃留下来。

她可能一直觉得自己并没有对这个世界有任何留恋。

但他却能感觉到，她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柔和，再不似开始的客气疏离。

可能后来她自己也发现了，她似乎不开心，她有点刻意疏远自己。

正好，她查到了对她出手的人。

然后她一走就是数月，没有送回来一丝消息。

他想她可能回家了，就算不回家也是故意不送消息的。

以她的能力，要准确的将消息送到自己这里，并非难事。

但她没有。

那时他就知道她的心意，那就这样吧，生命那样漫长，分离原本是常态。

但就在他准备放下的时候，他闻到了风里的血腥味。

那是她的血。

他没有半分犹豫，用尽全力飞奔到她身边。

她在和人战斗，对手很强，伤的很重。

她的血染红了他的衣服，渗透到肌肤，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是他第一次产生后悔的情绪，要是他再用心一点找到她，她或许不用受那么重的伤了。

他并不是世界之灵的对手，好在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以强势的手段灭了世界之灵，还把那些被四魂之玉支配的妖怪杀了干净。

那是他第一次见证她的强大和狠辣。

他并不觉得她残忍，反而觉得她无比耀眼。

之后他陪她在深山里疗伤，她和他说她新得的剑，名叫祭雪。

他不喜欢这个名字。

后来他看着祭雪贯穿了她的心脏，将她的血液引尽，他才明悟，那一刻的不喜是为何。

伤好后，她似乎不再逃避了，她和他说了很多关于人与妖的界限。

她心里也似乎多很多事，她时常发呆，他不懂她在想什么。

有她在身边，他就很安心。

在她封印自己灵力之后，一个人孤独的站在深渊之畔，那是他无法触及的世界。

她再次离开了，然后他们在欢都重逢。

在她得到她小叔留下的木盒之后，她眼中那一瞬间的破碎感让他心惊。

他握着她冰凉的手，只想把所有的温暖都传递给她。

在雪林中，她口吐鲜血倒在自己怀中那一刻，他觉得他要疯了。

那样的顾姝妤不同以往的重伤，他甚至觉得她要碎了。

至少之前是受伤，她的心是完整的。

他依旧无能为力，只能找个舒服的地方安置她，一刻也不离开。

她在昏迷中也不得安稳，眉心永远没有松开过。

终于，她醒了，但是她那样的痛苦，她抓着他，并不尖锐的指甲几乎刺破他坚韧的皮肤。

她眼中的痛苦几乎将她溺死，眼角滑落的泪水比雪还冰冷。

那时他是害怕的，害怕她就这样在痛苦中消散。

她终究还是坚韧而难以打败的，她重新打起了精神，只是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那是他第一次明白，在顾姝妤的心里还有很多很多重要的人，比他重要千百倍的人。

她请他帮忙救她小叔，他没有半分犹豫就答应了，至于掩藏在背后的重重危险他从未在乎过。

她和他说起过往，说起天赋。

他无法想象，那样纤细柔弱的人，所经历的事情是那么残酷。

她喜欢温暖灿烂的阳光，喜欢生机勃勃的春天。

但那些人，那些事却偏想把她拉入黑暗。

她在白灵山失踪了，被阿九带走。

他不愿再像上一次一样坐以待毙，他不断寻找着方法，不顾一切的走到她身边。

他不会让她一个人待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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