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公？”顾成希见杀生丸在发呆，便喊了好几声。

杀生丸回神，眼神恢复冷漠。

“怎么了？”

顾成希松了一口气：“太公，我们先出去？”

这个称呼他倒是叫得很顺口。

杀生丸点头，和顾成希离开了这片空间。

他们落到一片宽阔的草原之上。

此时正是夏天，整个草原都是生机勃勃的绿意，一眼看去偶尔有几株高大的树木。

有波光粼粼的河流在绿意盎然的草原间穿流。

好像也没有人，只有几只羚羊在河边喝水。

天上烈日高悬，零散的飘散着一团团白云。

风中是青草的香气。

杀生丸看着这优美的风景，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顾隐呢？”杀生丸突然问道。

“六太爷也已经不在人世了，在六姑奶去世后的第五年，我师爷那一辈如今就只有七爷爷还在世了。”

顾成希倒是记得清楚前面这些长辈的名字。

顾隐的死亡依旧和顾姝妤一样一语带过。

杀生丸神情没有波动，原来顾隐也不在了。

他们叔侄二人的性命终归还是短暂。

顾小七还活着在意料之中。

“你的任务完成了？”最重要的事情已经知道，其余的没有必要再问。

顾成希点点头，虽然这个太公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的伤心。

他其实有点不能理解，什么样的感情能经过了一百多年还不变色。

不过对象是自家长辈，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回家去吧。”

杀生丸没有了和顾成希交流的兴致，转身离开。

顾成希眨了眨眼：“太公，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没有。”杀生丸头也不回的走远。

顾成希没有再追上去，只是朝着杀生丸的背影大声道谢：“太公，谢谢您。”

今天要不是杀生丸在，他会很麻烦，说不定会受很重的伤。

现在完美完成了任务，顾成希也不多留，直接搭建时空隧道回家。

出来好久，他想师父师叔，师兄师姐们了。

杀生丸没有管顾成希，他现在的心并不平静，甚至有一股悲愤，因为知道顾姝妤的事情。

他知道顾姝妤的身份注定了她不可能一直平静的生活，但以她的实力，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死亡。

“除非我愿意，不然我只接受正常的生老病死。”

这是她说过的话，那么她的死亡是她有意为之的吗？

为什么，曾经拼命活着的人会选择死亡。

杀生丸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像是山岳一般朝他压来。

他收起心中的悲伤，皱眉感受这股力量，手握上腰间的春山，妖力毫无保留的爆发。

但却收效甚微。

这是规则之力？

杀生丸脸色变得黑沉，他被顾成希给坑了。

之前他游走在各个世界，因为春山刀鞘的影响所以并没有去到能被规则之力抹杀的地方。

但这一次是顾成希带着他来到这里的，顾成希离开了，规则之力就开始疯狂抹杀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异类。

原本各个世界就会排斥异界的生灵，顾家人因为自己特殊的能力和若木树的存在，没有这种烦恼，但杀生丸不行。

他实力强悍，早在顾成希之上，但他没有顾家人的能力和若木树，所以无力抵抗规则之力。

顾成希也不是故意的，他根本没想过，在时空裂缝里出现的杀生丸会没有对抗规则之力的力量。

杀生丸咬牙抵抗，身体和灵魂几乎要被压碎，刀鞘之中骤然绽放出冰蓝色的光芒，防御阵法被激活。

杀生丸身上的压力骤减，但面对规则之力，这防御阵法支撑不了多久。

他毫不犹豫的拔出春山，调动全部的妖力注入春山对着虚空斩出，黑色的光刃不断飞出，那排山倒海般的规则之力停滞了一瞬。

但下一刻却以更加强大的姿态朝他碾压而来。

他的全力一击被击溃，刀鞘的防御阵法也彻底崩溃，规则之力毫无保留的压在他身上，属于世界意识的抹杀直入灵魂。

七窍流出鲜血，血雾从每一个毛孔中喷出，周围一片血色。

杀生丸眼神冷冽，紧咬牙关站的笔直，不断的抽取身体里的每一分力量对抗着，直至力量干涸，血染红了春山和刀鞘。

他倒要看看这规则之力能到什么程度。

不知何时裂纹布满了刀鞘，裂纹之上又亮起另一重光芒，在他即将被抹杀的前一刻撕开了时空隧道，光包裹着他转移到时空隧道之中。

力竭加上重伤，杀生丸在黑暗中失去了意识。

时空隧道将他吞噬后飞快闭合，规则之力的抹杀落空，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恢复平静。

只有被染红的草叶昭示着之前那场抹杀的惨烈。

大千世界的一角，一个小世界安静的矗立，它被无边无际的沙漠笼罩，满眼看去都是黄沙与荒芜。

茫茫沙漠中一道黑色的光芒如一只大手将空间撕裂，一道白色的身影被吐出来后飞快的闭合，没有一点痕迹。

杀生丸狼狈的落在滚烫的黄沙之上，因为重伤，原本对他没有影响的炙热如今分外的难熬，头顶的烈日几乎要将他烤干，春山还被握在手中，刀鞘在他被传送到这里的那一刻便碎裂成渣。

他脑中一片混沌，从身体到灵魂的疼痛都已经麻木，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心头。

死亡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微微睁眼却被烈日刺生痛，眼角流下一抹血色，被飞快的蒸干，黑暗逐渐降临。

余光中一抹红色的裙角飞扬，在荒芜的沙漠中分外耀眼。

意识落入黑暗中，连同对外界的感知。

等他从混沌中醒来的时候，那股深入灵魂的疼痛已经消失，但遭受重创的昏沉没有缓解，身上的伤也并没有好，那股侵入身体的规则之力还在，但至少没有再恶化。

之前那如烈火灼烧的热也不再，反而是舒适的清凉，身下是柔软的被褥。

他在房间中。

窗外有风声响起，吹动了树叶，传来一阵沙沙声，鼻尖带来了松木的清香。

脑海中骤然飘过昏迷前看到的那一抹红色裙角，杀生丸挣扎着睁开双眼，入眼的是浅色的床幔。

他连忙起身，带动了身上的伤势，几乎疼得他喘不过气来，但他毫不在意。

窗子开着，入眼是一棵高耸入云的古松，苍翠的松针在风中摇曳。

久远的记忆重新变得清晰，古松树下，容颜绝色、眼神平淡的女子仿佛还注视着他。

一种近乡情怯的情绪涌上心头，行动上却没有丝毫凝滞，他推开门，门外是长廊，视线往下，树下一男一女对弈，黑白棋子厮杀成片。

风吹动着女子红色的衣裙，上面的花朵活灵活现。

察觉到他的注视微微抬头，倾国倾城的容颜，一双眼平静无波，容不下世间半点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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