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九十一章 :隐瞒之事
恺撒了解过的日本的文化,在那些充斥着物哀与异变的浮世绘般的水墨之中,最为殷红的枝头一点恐怕就是那代表着武士道精神的切腹文化了。
但说是武士道精神,其实第一个将这个血腥的文化发扬光大的其实并不是武士。
向来不钻研必修课,对杂书又很感兴趣的恺撒研究过切腹文化的起源,发现最开始将切腹这件事付诸实施的其实是一藤原义日本平安时代的贵族恶棍,白天他出没上流社会衣鲜亮丽,晚上又化身江洋大盗无恶不作,颇有一种反过来的蝙蝠侠的感觉。
在藤原义的恶行被发现,官兵将他围捕的时候,他没有选择束手就擒,而是盘坐在了地上,膝上横着一柄雪亮的太刀,在吹完一曲凄凉的箫后,将刀用力地插入腹部,一字切开,挑出内脏扔向官兵,倒地而死。
直到这里恺撒都很能理解这个故事,作恶多端的人被抓到,当众羞愤的自杀,多么美好的故事——可日本人吊诡就吊诡在他们的思维方式永远是你想不到的,藤原义的切腹让当时的官兵和民众大为震撼,随后这些人脑子里就蹦出了一个想法——大丈夫当如是也!
觉得这种切腹的行为展示了武士的不屈的灵魂和誓死捍卫的荣耀,觉得藤原义这家伙不差,是个男子汉,随后切腹这个文化就在日本武士阶层以及再往上的贵族阶层中流传开了,视为一种荣耀的象征。
这段历史记载恺撒看到后面是眯着眼睛看的,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恶人被逼的当众自尽就是荣耀的象征了,后来他还看到了一种更离谱的说法,说的是在日本人的传统观念中,灵魂被视为居住在腹部,行走在人世间作恶后脏污的是皮囊,在罪无可赦的时候就切腹,把依旧干净的灵魂从这幅皮囊中释放出来得到解脱.
看到这里恺撒就把那本翻出来的书丢到壁炉里烧了,拿起防风眼镜和滑雪板出门去滑雪了,因为他已经得到了结论——日本人或多或少都沾一点神经病。
看到橘政宗手持怀剑走进这扇门的时候,恺撒大概就知道这老家伙也是神经病犯了,斩首文化里短刀归死者,长刀归介错人,在战场上最方便的短刀就是战士近身搏杀时的肋差,所以肋差切腹也成为了文化之一。不过对于贵族来说,肋差这种东西委实是丢了档次和不顺手,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像是橘政宗这样拿一把怀剑才是最体面的。
“老爹。”源稚生在看见橘政宗手中的怀剑时就已经明白了一切,这个老人无疑已经承认了一切,他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的,没有狡辩,没有抗争。
这让他有些有些情绪波动,但是不留表情,因为再复杂的情绪也没有周围这些水罐中的尸体有震撼性。
“其实你早就怀疑了吧?稚生。”橘政宗开口说道。
“怀疑算不上,只是知道你有些事情没有和我说。”源稚生说道。
“你所看见的就是我隐瞒的事情之一。”橘政宗说。
“之一?”
“事情一件一件说,外面的战争已经结束了,本家大捷,猛鬼众的三个进化药工厂都被拔除了,他们短时间内就会陷入混乱暂时成不了气候了,我们有时间。”橘政宗说道。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在自证立场吗?”恺撒此时开口插入两人的对话,他是外人,但没有离开,因为他觉得自己有义务也有资格站在这里旁听。
“自证立场?我的立场从来没有偏移过分毫。”橘政宗看向恺撒,“加图索君,信任你是我在与猛鬼众作战以来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你一次就达成了蛇岐八家多年以来没有完成的伟状。”
“伟状吗?有些吹过头了,我只是举出了一个方案,而这个方案被得到了完美的实施——虽然其中出了一些差错,但起码也在我后手能修补的范围内。比起感谢我,你更应该感谢战场上的那三个人。”恺撒摇头说道。
“对猛鬼众的突袭是老爹你和加图索君一起计划好的吗?”源稚生看向橘政宗问。
“是的。”橘政宗点头,“我全权委托了加图索君负责这一次对猛鬼众进化药工厂的突袭作战计划。从计划的草案,制定,到实施之间一直都处于绝对的黑箱状态,只有当计划开始执行时,加图索君才将所有的安排,从人员调动,到登陆岸口以及每个人员的权限分配通过辉夜姬发送给我,而我全程只起了一个执行人的作用。”
“真是一场豪赌。”即使恺撒就在一旁,源稚生也说出了这番话。
因为橘政宗所言意味着在短时间内,这位大家长将蛇岐八家基本一切的权限都向恺撒放开了,整个本家都对这个男人呈现开源的状态,许多阴暗的秘密,血腥的秘密,只要恺撒愿意去查,愿意去备份,但凡起一点心思,那么海那边的秘党将得到对蛇岐八家绝对的桎梏手段。
可橘政宗就是这么敢放权,而恺撒也是敢接权。在完成了任务之后甚至没有带怕蛇岐八家出尔反尔,卸磨杀驴的,而是好整以暇地站在了这里看这么一场大戏,也不知道是这个男人神经粗,还是他也是一个潜藏的疯子。
“你们日本人喜欢赌国运这种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既然你们敢赌,为什么我不接呢?刚好可以借这一战让你们重新审视一下本部小组在这场战争中的作用以及立场,在背后捅刀子之前,没有什么比并肩作战更好打近关系的办法了。”恺撒说出了他的想法。
“恺撒君,你是否怀疑过我的立场不忠?”橘政宗看向了恺撒认真问道。
“当然怀疑过,我看过假面骑士,敌我同源这种事情见得不在少数,再加上你们蛇岐八家和猛鬼众之间本就渊源深远,像是这样的关系最容易被渗透,即使没有完全的渗透也会出现个别人立场不坚定,以擦边球的方式蒙混所谓的‘大义’去行自己认为正确但却导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事情。”恺撒站在这个身披黑羽织的老人身后说。
“那么,你曾有想过,当你精心策划的计划通过辉夜姬传输到我手中时,我却并未严格执行,而是从中作梗导致蛇岐八家战败,再将过错推给本部小组的可能?”橘政宗再问。
“当然想过,所以你会发现,这次关于进化药工厂的闪电战,蛇岐八家被调配的战力除了台场方面以外,大多数都是起到后援作用,真正的主力部队一直都是本部自己的人。”恺撒说,“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将这场战争寄托在蛇岐八家的身上,你们在赌,所以我也赌了一把,赌本部小组个个都是精锐,每一个都是独当一面的王牌,可以单独解决各个战场的骚乱。”
恺撒·加图索看向这个老人淡淡地说道,“计划的一部分中本来就有着在不用这个计划的时候,我们总有更好的B计划。所以即使你背叛了,我也还有办法赢过猛鬼众。”
“心思缜密,本部果然和传闻一样人才辈出,林君的出现并不是偶然。”橘政宗凝望着这个男人,颔首对之进行了高度的认可。
“可老爹,你并没有做出背叛蛇岐八家的行为——仅在这次战争中,不是吗?”源稚生问。
“我从未做出背叛蛇岐八家的行为——从始至今。”老人平静地回答。
“那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什么?”源稚生又问。
“是我个人的罪孽,身为一个父亲的罪孽。”橘政宗望向墙壁上那插入的一个个金属罐缓声说,“这是必要的恶,不得不由我来承担的恶,即使不被理解,被所有人唾弃,也势必需要存在这么一个地方。”
“我并不觉得私自培养死侍,糟践生命研究死侍军队是必要的恶。”源稚生看着这个老人铁灰色的眼眸轻声说道,“老爹,你越线了。”
“我从没有想过通过控制死侍来对抗猛鬼众,即使猛鬼众在这方面的技术远远比我们超前,也在战场上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因为我知道,用锁链去奴役地狱的魔鬼,终有一日魔鬼会挣脱锁链将所有人都拖下深渊。猛鬼众用灵魂换取控制魔鬼的技术,那是他们的一心所望。”橘政宗站在了水罐前,看着其中漂浮的那与常人无异的年少的女孩说,“而我所期望的,是将地狱中的魔鬼重新变为人类,即使这个过程会付出我自己的灵魂。”
橘政宗的话让源稚生愣住了,一旁的恺撒也是微微舒展眉头,倒也没有显得太过惊讶——比起源稚生在下到那落迦层后因为震撼而引起的情绪影响,直到源稚生和橘政宗赶到这里之前,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消化在源氏重工中所发现的一切,所以,橘政宗此时的答复并不出乎他的意料,相反更是印证了他的所想。
“上杉绘梨衣。”恺撒说出了这个名字,引得源稚生骤然抬头,橘政宗轻声叹息。
他看向似乎因为一个名字老了数十岁的橘政宗说道,“你研究死侍应该是为了她吧?你说这是你以一个父亲犯下的罪孽,上杉家主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
“是的。”橘政宗点头轻声承认了,“虽然这件事并未在家族内正式公开,但绘梨衣的确是我的亲生女儿!”
“老爹。”源稚生看着这个老人面颊微微抽动了一下,又归于平静,因为他明白了这些死侍存在的意义以及为什么对方说这是独属于自己的罪孽。
“绘梨衣的状态一直都很不稳定,从最开始,我们通过最好的洗血仪器定期为她换血、透析,直到她的状态日益变差,她被‘污染’的血统以及‘审判’的权柄无时无刻都在拖累她的身体,当换血和透析都无法再进一步帮她稳定状态时,我不得不利用了一些我过去从一位科学家手中得来的手抄本中的知识去找到维持绘梨衣生命的办法。”
恺撒捕捉到了科学家、手抄本的关键词,微微垂眸。
“绘梨衣是我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我不忍心见她就这么死去,所以才会选择在源氏重工下开凿出这么一个实验室。”橘政宗说,“这些死侍存在的意义并非成为一支军队,它们只是耗材,成为繁殖的耗材,我想要的是在他们繁殖后分娩出的初新胎儿体内最纯洁的胎血。”
“绘梨衣定期所使用的那些血清——”源稚生反应了过来。
“是的,那些血清并非你定期鲜血所提取的——对不起,稚生,我骗了你,虽然你的血型与绘梨衣匹配,但你并救不了她,你的血清对她来说起不到任何的抑制效果,甚至有反作用。那些血清都是死侍胎儿之中提取的,死侍所交配诞生下的子嗣在胎儿形态时未摄取过任何的DNA,所以胎儿体中的龙血是最纯净的!”
橘政宗伸手覆在那水罐冰冷的表面上,罐面倒映他淡金色的瞳眸,
“死侍胎血的血清提取难度极高,死侍的交配成功率是一大难题,分娩时极大概率出现基因变异的畸形胎儿又是一个问题,即使得到了正常的胎儿后,胎血也必须在去除胎盘后快速通过心脏密闭穿刺采血获得,再立刻通过离心机收集血清过滤病原微生物,但凡过程出一点错误,胎血就会被污染成为废品。所以我需要大量的样本来进行试错,一个培养室就这么诞生了。”
“老爹,你不会为了这些血清,对家族里的人下手吧?”源稚生低沉地说道。
“不,最初的试验品,大多都是被家族所猎杀关押的危险混血种,我捕捉鬼,尤其是血统危险的鬼,用化学药剂延长他们的寿命。”橘政宗低声说,“他们的血统不稳定,精神无法控制跃过临界血限的杀戮冲动,所以我为他们提供了稳定的环境,鼓励他们交配、生产,因为我知道危险混血种分娩得出的子嗣多半都是死侍。”
“我收集了那些新生代的死侍,培育他们长大,随后让他们交配,诞生出更稳定的死侍,一代更迭一代,从而得到最初的第一批血清。”
“这些人——都是血清的试验品?”源稚生看向那些水罐里福尔马林泡的遗体,眼中露出了复杂的情绪。
“是的。”橘政宗承认了,“他们是各个疗养院、关爱学校中被标记为橙色或者红色的危险混血种,他们本该被本家列入处刑名单,但我将他们带到了这里,给了他们第二次机会——注射最先批次的血清进行压制危险血统的测试。”
“为了加速死侍生长周期,你应该还进行了人工授精吧?你在基因内混入了蛇的基因,因为蛇的生长周期很快,也是最温和龙类基因的动物,幼年期蛇迅速生长后,达到成年就立刻交配,很符合你对血清大量需求的条件。”恺撒说。
“是的。”橘政宗说,“绘梨衣的状态越来越糟糕了,血清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以人的基因为主体的死侍分娩速度不足以提供足量的血清,而蛇类就再好不过了,成熟快,交配的方式广泛,最重要的是他们有着变温动物的基因,在低温下利于控制、储藏。绘梨衣的时间不多了,很多声音都在质疑她的血统日渐不稳定,但我不忍心绘梨衣被处决,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所以我不后悔我做的一切事情。但我也不祈求你的原谅,所以今天我独自来见你了。”
源稚生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看着手术室内惨绝人寰的一幕幕,以及面前这个老人面庞的平静,那视死如归的瞳眸,似乎抉择的权力已经交到了他的手里。
“不,你还隐瞒了一些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恺撒开口说话了,他盯着橘政宗的背影淡淡地说道,“这些死侍的培养手法,以及你所谓的胎血,让我想到了一个曾经出现过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水蛭药剂。那是皇帝的产品,而日本进化药这种东西最开始的出现又早于水蛭药剂,出自猛鬼众的手笔。你,皇帝,还有猛鬼众的那个王将,你们三个都是进化药的间接制造者.你们三个之间绝对有什么关联。而且之前说你的技术是从一个科学家的手抄本中得来的——那个科学家是谁?你又是怎么得到他的手抄本的在成为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之前,还没有得到橘政宗这个名字时候的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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