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笛果然是一座妖法宝库。

    白鹤和胖鸡也都得了契合自身血脉的上乘功法，眉眼遮不住喜色。

    秦犼身上的问题，根子还是出在功法上，得到完整的功法，弥补了缺陷，即使不能彻底解决，也能极大改善他的状况，这意味着他的道途又有了希望。

    他无法不感激秦桑，心中对秦桑的那点儿怨念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一番叙旧之后，他们乘上銮驾，赶往角生国的国都。

    銮驾上，秦桑还在拿秦犼说笑，好奇道：“你现在长了几个脑袋？脑袋太多，会不会神魂分裂，自己跟自己吵架？”

    秦犼翻了翻白眼。

    白颖儿笑嘻嘻竖起四根葱白的手指，“夫君说，突破炼虚期时，他希望能将四首合一，这也是他面临的修行难关之一。”

    秦桑点点头，看来长太多脑袋真有可能出问题。

    想想秦犼本尊的模样，那具身躯上长出来几个大脑袋，挤在一起，着实不怎么好看，提早解决也好。

    秦桑和白颖儿已经认了师徒，秦犼也放下了芥蒂，銮驾上的气氛愈发轻松，一直从飞升灵界，聊到他们现下面临的处境。

    和别处荒凉的景色截然不同，角生国境内竟是郁郁葱葱，丛林遍布，生机勃勃。

    秦桑注意观察下方的景象，看出一些端倪，这里生长的草木都有柔软的枝条，枝条盘结缠绕，异常柔韧，能够承受风灾的猛烈冲击。

    从上空俯瞰，丛林中仿佛有无数个随风起舞的精灵，而在这些草木舞动的同时，竟能反过来对风灾因势利导，引导狂风的方向，避开某些区域，这些不被风灾侵扰的‘净土’都建了城池。

    不过，一座城池需要一片极为广阔的丛林支撑，城池和城池之间相隔甚远，角生国也无法改变大风原里地广人稀的局面。

    “角生国的国民都精通培植、繁育之术，尤其角生国的王族元鹿人，天赋神通了得，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白颖儿手指向丛林中的一些显眼的灵树，“他们培育出这些灵树，扎根下来，作为丛林的根基，进而填补其他树种，最终能使丛林遍布国境。”

    “当年收留你们的就是元鹿人？”秦桑问。

    回想起往事，白颖儿神情黯然地点点头，“元鹿人有元鹿血脉，生性喜欢和丛林为伴，栖于山水之间，本性温和良善，容易结交。当年正是一队元鹿人遇到受伤的我们，将我们收留下来。”

    “本性温和良善？”

    秦桑暗道这样的种族竟能存续到现在，但想必白颖儿不会说谎，“这样的种族，在尔虞我诈的修仙界，应该不太好过吧。”

    修行重在一个‘争’字，无论哪里，都没有绝对的净土！

    “正如师父所料，幸好角生国培育出的灵树，在风灾肆虐的大风原用处很大，否则可能早已族亡国灭了。”

    白颖儿叹息一声，“即便如此，觊觎角生国的也不在少数，而且周围诸国林立，不擅长斗法的角生国，地位非常弱势，如今局势愈发微妙。”

    秦犼插言道：“元鹿人不堪重压，想要让出国王之位，让我们做角生国的王，被我们拒绝，感念收留之恩，却也不忍就这么离开。只是，虽然颖儿突破炼虚期，也只能让对头有所顾忌，缓一口气而已。她出身人族，不敢全力出手，否则暴露了跟脚，可能会弄巧成拙，引来更大的麻烦……”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憋闷，他的语气充满不甘，以他的性子，忍到现在，非常辛苦。

    这时，銮驾从城池上空掠过，秦桑注意到城中的角生国国民外形和人类区别不大，基本都头顶长角，但角的形状千奇百怪，有的长着根小小的尖角，有的只是额前鼓起一起肉包，还有的非常夸张，长着犹如麋鹿般两扇巨大鹿角。

    “元鹿人创立角生国后，陆续收留很多不同血脉的半妖，他们都有共同的特点，身具人形，头顶长角，性情温和……”

    白颖儿继续介绍角生国的风土人情。

    秦桑听得频频点头，对这些半妖愈发了解，半妖兼具人族和妖族的血脉，修行的功法也异常驳杂。

    有的天生肉身强横，专注炼体，有的人族血脉占据上风，修炼的功法和人族相近，也有天赋特殊的，走灵修的路子，千般大道、不一而足。

    但无论走哪一条路，都不可避免受到体内其他血脉的影响，半妖修炼似乎比人族和妖族都更加艰难。更何况无数年来，经过不断的通婚杂交，血脉更加驳杂，能够维持血统纯粹的半妖也不多了。

    城中的半妖，绝大多数，一生也难有什么作为。

    ……

    “师父，那里就是角生国的都城，我们的洞府在城外的那座山上……”

    白颖儿站起身，指向前方。

    视线穿透狂风，前方丛林走出现一座大城，是秦桑在角生国见过的面积最大的城池，角生国的王族元鹿人就生活在这座城中。

    旁边有座利剑般的山峰紧挨着城池，山上云雾朦胧，狂风吹到这里，仿佛撞上剑刃，流向两侧，透过云雾，隐约可见山中一角，果是一处灵气充裕的福地。

    白颖儿和秦犼前去迎接秦桑，并未惊动元鹿人，秦桑暂时也无意和他们照面，便驾御銮驾，直接向山中飞去。

    入山之后，他们将秦桑请进山顶大殿。

    秦桑坐在主位，回想起路上的见闻，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白颖儿他们默默站在两边，不敢打扰。

    秦桑有意在这里建坛设治，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发现有利有弊。

    这里诸国林立，各色种族不计其数，正处于乱世，正是能够让他大展拳脚的好地方，而且他可以利用背后凤翼，很好掩饰自己的身份。

    弊端是他要建的是道门法坛，之前已经证实，大风原里有道庭留下的痕迹，那些小族不了解上古秘辛，顶级强族有完整的传承，肯定知道道庭的存在。秦桑不敢确定，一旦自己的意图暴露，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而且，既然要修大乘杀道，仅仅角生国是无法满足他的胃口的，势必要收服周围诸国，扩张版图。

    角生国地处偏远，小打小闹不引人注意，等角生国壮大的一定程度，威胁越来越大，定会引来强国的目光，甚至派兵攻伐。

    就怕惹出大乱，会惊动大能。

    “呼……”

    秦桑轻吐气息，接下来每一步都要仔细斟酌，如履薄冰。

    如果能获得道庭的支持就好了！

    秦桑相信道庭肯定不会一直韬光养晦，未来定要在灵界占据一席之地，收服失地是最佳的选择。

    大树底下好乘凉，秦桑甘为道庭的马前卒，只可惜投靠无门。

    “等建好治坛，再尝试沟通神庭。只要能够勾连神庭，就和道庭建立了联系……”

    想到这里，秦桑收回思绪，看向白颖儿他们，催动真元，幻化出一座法坛的形状。

    “你们在这里可曾见过这种法坛？”

    道门法坛多种多样，不只有都坛、靖坛，还有雷坛、火坛等等施法之坛。

    各种各样奇特的法坛显现出来，秦桑瞥见秦犼目露异色，心中一动。

    “元鹿王带我去过一个地方，那里有一处上古遗迹，和这些法坛很像，但不确定是不是师父要找的，而且那座法坛非常残破……”

    不等秦犼说完，秦桑霍然起身，“那个遗迹在哪里，带我过去！”

    看到秦桑的神色，秦犼心知这些法坛定然非常重要，不敢怠慢，当即转身下山，找到元鹿王，编了个理由，声称忽然想起一事，想再去看一看。

    如今角生国上下都要仰仗秦犼夫妇，元鹿王也不问缘由，直接将令牌交给他。

    取了令牌，他们直奔遗迹。

    遗迹离角生国都城不远，位于元鹿人祖地，被元鹿人用大阵封锁起来。

    手持令牌，他们轻松入阵。

    元鹿人的祖地是一条蜿蜒的山峦，山上长着无数奇花异树，秦桑他们落到山脉的尾部，顺着一条石缝进入地下，越行越深，在地底深处见到了那处遗迹。

    穹顶像是两座倒塌的山崖相撞，支撑起下方的空间，秦桑打量着挤压在一起的石壁，心道这里原来可能位于地面上方，因地势变迁，被埋在了地底。

    地面也是倾斜的，不过空间非常宽阔，当看到那座残破不堪的石坛，秦桑眼神猛然一亮，闪身落到石坛上方，认真打量起来，并时不时伸手触摸破碎的地方。

    秦犼见秦桑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不知他为何对这些废墟感兴趣，尽管能够看得出来上面充满岁月的痕迹，但无法从中感受到任何神异之处。

    法坛破损严重，仅剩两层，第一层还好些，第二层基本只剩框架。

    秦桑抚摸着法坛上那些意义不明的纹路，没想到随口一问，秦犼竟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靖坛！”

    秦桑轻轻吐出两个字，没想到自己能够找到一座靖坛！

    在道庭体系里，一治之内，治坛是毋庸置疑的核心，其下便是靖坛。

    这里有靖坛，意味着有道门真人真正在这里设立了一治，而且规模不小，不像自己在月渎湾遇到的雷坛，仅仅是雏形。

    “不知治坛有没有幸免于难。”

    秦桑眼中闪过希冀之芒。

    这座靖坛破损严重，但是可以修复的，等把靖坛修复，便可以催动靖坛，尝试勾连治坛。

    只要治坛没有被摧毁，就能锁定治坛的位置，从而推断出这一治的地位和规模，究竟是道庭二十四正治之一，还是下治、别治。

    倘若自己能够掌控二十四正治之一的治坛，说不定就能惊动神庭，引来张天师的目光！

    前途似乎骤然明朗起来。

    秦桑心中涌起无数思绪，在靖坛废墟上来回踱步，梳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最重要的无疑是修复靖坛，但真正做起来，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靖坛破损严重，修复难度很大，而且道门法坛并非独立存在的，他必须为靖坛构造完整的都坛、分坛体系，然后在诸位坛主的帮助下，方能获得治坛的回应。

    “看来要在角生国收一些五雷院弟子了……”

    秦桑心中想着，把秦犼叫过来询问。

    秦犼想了想，道：“角生国中有一个青角族，青角人头上长着一枚青角，内部蕴藏雷霆之力，因此他们天生能够操纵闪电。修炼雷法，或许事半功倍，而且青角一族都是法修，应当能够适应人族功法。”

    秦桑道了声好，看向一旁的白颖儿，“你也好好想一想，要不要改修雷法。”

    他手里上乘功法不在少数，真正拿得出手的还是雷法，五雷院有五行雷法，其中修行水雷的功法，也能契合白颖儿的水玉之体。

    白颖儿现在的修炼的功法自然无法和道庭传承相提并论，但她浸淫已久，有些迟疑不决。

    秦桑也不催她，无论白颖儿怎么选择，他现在指点白颖儿都绰绰有余。

    接下来，秦桑不再犹豫，吩咐秦犼他们，做出各种安排，已经打定主意在角生国建坛。

    “暂时莫要声张，挑选出值得信任的修士，让他们修持雷法，并暗中建造法坛……”

    秦桑取出不计其数的宝材，宝光顿时照亮暗室，晃得秦犼他们眼晕。秦桑雷厉风行，秦犼他们领命，不敢怠慢，立刻下去安排。

    秦桑留下来，继续打量着靖坛，不久后盘膝坐下，神识探入废墟，试图从中寻找没有被毁坏的地方，时而皱眉、时而沉思，渐渐地，对如何修复靖坛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

    接下来就要等秦犼他们的消息了。

    他深知这些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尤其是修炼雷法的半妖，需要仔细甄别。

    将这些琐事推给小辈们，秦桑索性便在这里闭关，祭出星灵，修炼《天妖炼形》。

    期间，白颖儿他们时不时会来汇报进度，并向秦桑请教修行上的难题。

    明面上，角生国依旧如往日那般，但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早已暗流涌动。

    不知不觉，竟过去了一百多年。(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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