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翻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指紧紧攥住案几边缘，指节发青。窗外传来家眷的哭喊声，羽林卫正在查封宅院。

    “你你这是构陷！“张翻猛地掀翻案几，笔墨纸砚哗啦散落一地，那柄环首刀当啷一声砸在青砖上，怒斥道：“我张氏乃会稽望族，岂容你.“

    司马懿俯身拾起长刀，轻轻吹去刀锋上的灰尘，突然用刀尖挑起地上散落的账册，冷笑道：“张公可知，陛下为何派我来江南？就凭这些私铸兵器的账目，足够诛你三族。“

    院中传来甲胄碰撞的声响，许褚大步跨入，抱拳道：“大人，在地窖发现私铸弩机三百具，另有隐户名册七卷。“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张翻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忽然狂笑起来，笑声中带着癫狂：“司马懿！你以为扳倒我张氏就万事大吉？江南世家盘根错节，岂是你一个人能扳倒的？“

    “错了。“司马懿突然贴近，在他耳边轻声道：“陛下要的不是扳倒谁，而是推行新政，彻底的改变天下的局势。“

    “新政？”张翻一愣，不知道说什么。

    “自然是废除丁税，将丁税放在田税之中，谁的土地多，就多交税。这叫摊丁入亩。”司马懿长叹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张翻瞪大眼睛，浑身颤抖，终于明白这场博弈的真正赌注，不是某个世家的存亡，而是延续千年的赋役制度。”

    “疯子.“张翻瘫坐在地，喃喃道：“你们这是在与天下士族为敌.“

    司马懿转身走向门外，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头也不回地说道：“许褚，送张公上路。“

    三日后，会稽城头的旗杆上悬挂着十七颗头颅。最醒目的位置，张翻怒目圆睁的首级在风中轻轻摇晃。

    城下告示牌前，小吏正高声宣读新政条文：“.凡隐匿人丁者，主犯凌迟，从犯流三千里.“

    消息传到襄阳时，休养在家的蔡瑁正在庭院桂花。信使跪在地里，递上密函。蒯良抢过一看，手中暖炉砰然落地。

    “张氏.灭门了？“他声音发颤。

    蔡瑁却出奇地平静，只是将桂花枝折成两段，冷冷的说道：“传令各郡的豪门望族，即刻清点隐户，造册上报。“

    “你认输了？”蒯良迟疑道。

    蔡瑁苦笑道：“子柔兄还没看出来吗？这次.我们输了。天下之大，无人能阻拦我们这位皇帝陛下。“

    蒯良盯着地上折断的桂枝，忽然觉得喉咙发紧。他弯腰拾起铜炉时，发现铜炉外壁映出的自己竟已两鬓斑白。

    “德珪.“蒯良的指尖在密函火漆上摩挲，苦涩道：“你可记得建安年间的蝗灾？当时荆州世族开仓放粮，百姓跪拜称颂的场景？如今我们要亲手把那些感恩戴德的佃农送上税册！“

    “我们这些世家隐匿的人口太多了，再这样下去，几十年后，朝廷还能收到多少赋税呢？任何一个开国皇帝都是不会答应的。”蔡瑁看着蒯良。

    以前这个荆州智者，这个时候，也被利益蒙蔽了心智，还不如自己。难道对方就看不出皇帝想干什么？

    “德珪此言差矣！“他突然拍案而起，案上茶盏震得叮当乱响，“自光武中兴以来，哪朝哪代不是与士族共天下？陛下这般倒行逆施，就不怕.“

    “怕什么？“蔡瑁不屑的望着对方，冷笑道：“天子掌握兵权，那些将士们都期盼着我们这些世家大族倒霉呢！”

    “哼，我们这些世家大族一起联手，大不了让天下重新陷入混乱之中。”蒯良想到自己家的田产每年要多缴纳多少钱财，心里面就是一阵痛苦，长叹道：“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支持曹操，或者是刘备了。”

    两人相视无言，当初大家都知道秦寿对世家大族并不友好，但绝对不会想到会有今日，秦寿夺取天下之后，对世家大族的打击力度是空前的。

    政策是一个接着一个，就像一根绳子困在世家大族的脖子上，而且是越来越紧，让人心生绝望。

    蔡瑁缓缓起身，负手望向庭院深处。桂花瓣簌簌飘落，在青石板上铺成一片惨淡的金黄。

    “子柔兄可曾注意上月邸报？“他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陇西李氏献出隐户三千，陛下赐了'忠勤体国'的匾额。“

    蒯良瞳孔骤缩。他当然记得那个轰动朝野的消息——百年望族李氏非但没被追查，反而族长李郃升任凉州别驾。

    “这是分化之计！“蒯良猛地攥紧竹简，指甲在简牍上刮出刺耳声响，“先灭张氏立威，再抬李氏示范“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蔡瑁长子蔡林跌跌撞撞冲进来，官帽歪斜也顾不上扶：“父亲！刚接到军报，骠骑将军赵云率三万精兵进驻江夏！“

    “什么时辰到的？“蔡瑁手中茶盏“咔“地裂开一道细纹。

    “昨夜子时。“蔡林咽了口唾沫，“更蹊跷的是，江夏黄氏今早主动向郡守府递交了隐户名册.“

    蒯良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角渗出泪花，长叹道：“好个雷霆手段！北边屠刀悬顶，南边糖丸诱人，这是把咱们架在火上烤啊！“

    蔡瑁缓缓将碎瓷片拢入掌心，殷红血珠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他望着那抹刺目的红，忽然想起赤壁之战时江面上的火光。

    “传令下去。“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明日午时前，将蔡氏所有田产、佃户造册完毕，我要亲自送往襄阳刺史府。“

    “父亲！“蔡林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石阶上，“家中隐户足有八千之众，若尽数上报.“

    “八千？“蒯良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指着蔡瑁大骂道：“德珪啊德珪，你瞒得我好苦！去年商议对策时，你明明说只有三千“

    “这个时候，三千和八千又有什么区别？”蔡瑁苦笑道：“都不是要交出去的吗？除非你想造反！”

    蒯良听了默然不语。

    面对秦寿，他是不敢冒险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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