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往哪里退？”

    周瑜羽扇指向东南方向，但见二十艘武州斗舰正从雾中杀出，船头装着新铸的镔铁撞角，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幽蓝冷光。

    “姜盟主这是要把七十二连环坞变成煮锅，想吃水煮横州军呢！”

    他说话时，第三波火船已经撞上楼船指挥舰前方的数艘庞大的舰船。

    整艘战船被震得倾斜三十度，甲板上的霹雳车齐齐滑向一侧，将几名来不及躲避的水虎营将士碾成肉泥。

    周瑜却稳如泰山，他忽然将羽扇插入船舵机关，整艘楼船竟在轰鸣声中一分为二，露出底下暗藏的三十六个水密舱。

    “戚将军可还记得，去年吾等在横州巢湖试演的‘火凤燎原’？”

    周瑜广袖卷起阵阵罡风，而戚继光闻言眼睛一亮。

    随着周瑜的话音刚刚落下，他们座下这艘旗舰的船底暗舱齐齐开启，放出数百只裹着冰甲的机关鸢，这些铁鸟口中衔着特制的沙囊，专往火船最密集处投掷。

    “直娘贼！”

    另一边的梁山水师当中，阮小二挥动镔铁铲劈断半截铁索，转头朝着武州水寨方向啐唾沫。

    “姜小白你他娘的不得好死！老子做鬼也要扒你祖坟！”

    他身旁仅存的两艘走舸更惨，船底被火油浸透，燃起的绿焰舔舐着船板，逼得水匪们纷纷跳水逃命，倒把江面游弋的鲶鱼烫得直蹦跶。

    周瑜此刻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羽扇轻摇间，江面忽然腾起浓雾——正是他早先布下的蜃气楼船。

    这些特制战船船底装有水轮，此刻正逆流而上，将火船群往预设的冰面引。

    但见最前头的火船撞上隐形的冰障，船头火龙骤然折断，载着死囚的船舱却因惯性甩向半空，在夜空中划出道绚烂的火流星，不偏不倚砸向武州银甲舰队。

    “妙啊！”

    戚继光一拍船舷，令旗再指。

    “赤马舟放火箭！给老子把武州那些乌龟壳烧成王八汤！”

    二十艘赤红小艇从雾中杀出，船头死士将缠满硫磺的箭矢点燃，霎时漫天流火如蝗虫过境。

    那些银甲战船本就被铁索困住，此刻船舷绑着的火油瓮遇火即燃，整片水域霎时化作沸腾的炼狱。

    江心处，吴支祁正拎着焦墨的覆海戟破水而出，蓝绿罡气在周身凝成一头若隐若现的猿猴虚影。

    他本欲追击烛九阴，却被这漫天火光逼得倒退三丈，湿漉漉的银发上还粘着片燃烧的船帆。

    “他奶奶的！”

    吴支祁这只水猴子气得直跺脚，架海紫金梁往水里一插，罡气卷起的水幕将落单的火船尽数掀翻。

    而不远处回应他的是阮小五撕心裂肺的惨叫。

    “姜小白！你祖上十八代都是乌龟王八蛋！爷爷们在前头卖命，你在后头放火烧寨！”

    这莽汉驾着走舸横冲直撞，不料又撞上一艘战舰，船头碎木插进大腿尚不自知，反倒冲着武州方向破口大骂。

    “什么替天行道，什么共举大义！”

    阮小二突然发狂般大笑，眼角迸出血泪。

    “姜家小儿坐拥武州数十城，倒要咱们梁山草寇用命给他铺路！”

    他说话间，一艘火船挟着万钧之势撞上他们所在的走舸，船头铁锚直接洞穿阮小五胸膛，将他整个人钉在桅杆上。

    阮小五至死都瞪着双眼，喉头“嗬嗬”作响。

    而另外一边的横州舰队当中，周瑜在漫天火光中摇扇轻笑，羽扇尖端凝出的水珠滴落沙盘，将代表武州舰队的朱砂标记浇熄大半。

    江风裹挟着硫磺气息扑面而来，周瑜却将羽扇往青玉镇纸上一压，整片战场布局已在沙盘上纤毫毕现。

    “姜小白这是把压箱底的棺材本都掏空了？”

    这位横州水军都督生得眉目如画，偏生执掌三军的威势叫人不敢直视，此刻他指尖点着北面渐成燎原之势的火龙，忽然轻笑出声。

    “都督，北岸芦苇荡火油沟已蔓延三十里！”

    传令兵浑身焦黑冲上旗舰，甲板上的水虎营将士却见怪不怪——自家都督最喜在战时实时接收战场情报。

    “传令艨艟营，以雁形阵分作三叠。”

    此刻周瑜广袖一挥，沙盘上代表火船的朱砂标记竟随着他指尖转动，在江面上勾勒出螺旋纹路。

    “前队放火船入阵，中队以水龙炮压制火势，末队……”

    周瑜羽扇轻点，沙盘上的战船模型突然活过来般游走。

    “戚将军，可敢与我玩个把戏？”

    他忽然顿住，转头望向正在调试鸳鸯阵的戚继光。

    一旁戚继光青甲下的手指正飞快结印，闻言猛地抬头，眉间刀刻般的皱纹舒展开来。

    “都督是要重现昔日横州巢湖旧局？”

    话音未落，但见一队数十艘的艘形制古怪的船队从雾中显形，这些被他称作“破浪艨”的新式战船吃水极浅，船头却装着丈八长的青铜撞角，船腹两侧密密麻麻钉着铜环，环上系着儿臂粗的玄铁锁链——正是专门为克制火船突袭打造的秘密武器。

    “锁链阵，起！”

    随着戚继光一声暴喝，三十六艘破浪艟突然从横州舰队中杀出，船头青铜撞角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冷光。

    这些特制战船底部暗藏玄机，船底竟是双层结构，外层包着浸透东海玄冰的铁甲，内层藏着三十六具水力绞盘。

    此刻绞盘轰鸣声中，玄铁锁链如黑龙出海，顷刻间将迎面撞过来的二十七艘火船缠成粽子。

    周瑜在望楼上看得真切，羽扇突然朝东北方向一引。

    “东风将起，放冰鹞！”

    但见旗舰暗舱轰然洞开，三百只裹着冰甲的机关鸢腾空而起，这些铁鸟腹中藏着苏夜麾下阴阳家与墨家工匠秘制的寒冰散，所过之处江面竟结出薄冰。

    最前头的火船撞上冰面，船头火龙骤然折断，载着死囚的船舱却因惯性甩向半空，在夜空中划出道绚烂的火流星。

    “妙极！”

    戚继光一拍船舷，令旗再指。

    “破浪艟听令，变蛟龙阵！”

    三十六艘战船突然铁索相连，竟在江面上组成条钢铁巨龙，船头青铜撞角齐齐转向北风方向。

    那些被锁链缠住的火船此刻成了现成的盾牌，裹挟着熊熊烈焰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钢铁长城，硬生生将后续源源不断涌过来的火船逼得不得寸进！

    周瑜广袖卷起阵阵罡风，沙盘上的朱砂标记突然倒卷而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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