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参谋部所预料的，待到秋后十月末，日照变短，阳光渐弱，瑟法叶撕毁了和约，登陆金角湾。

    消息传来，整个帝国都是哗然。

    尽管真理报烘托了很久，但各地战事的消息传来，哪怕是圣联，都是慌乱一片。

    瑟法叶的撕破和约，几乎在表达这样一种态度——“我们不会遵守任何条约”。

    吸血鬼将会一直把仗打下去，直到你死或者我亡。

    不仅仅是莱亚境内，包括法兰与诺恩所有的沿海地区，都出现了大规模的恐慌症。

    居民们拖家带口，不断朝着内地迁徙，或者干脆跑去圣联千河谷。

    那里是比较内陆的部分，起码可以晚一点遭遇战火。

    于是渐趋于平缓的圣联移民数量，在1460年的秋季再次迎来暴涨。

    可惜圣联自己内部的居民都不太安定。

    农村地区的信民还好，他们有着一种，用市民们的话说就是“愚昧的自信”。

    至于市民们，则是近乎无理由地相信战争会在本土之外解决，绝对不能烧到本土。

    饶是如此，仍旧有大批市民选择移居山地郡，或暗戳戳买好船票。

    甚至还有试图与吸血鬼暗通款曲，等未来假如真的有事好跳反的。

    尤其是那些新兴的工坊主和公司经理！

    得到了契卡从民间搜集来的消息，霍恩是既生气又好笑。

    真是屁股决定脑袋，圣联人的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和坚定。

    难道他们不明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吗？

    二十年改变了很多，但一些根本性的东西，却是只能等一到两代人的消亡才能有。

    但可喜可贺的是，靠着圣联的十几所中学与近千所小学，圣联在十年间增长了二三十万的学生。

    这些学生以中小学占绝对多数，他们接受的教育中有重要一课就是圣道宗经义。

    尽管这培养出了一大批激进狂热的圣道宗分子，但至少可以确定他们足够坚定。

    将他们作为牧师与军官，投入军队中，很快就能撑起足够庞大的战团。

    在这备战景象中，霍恩自然不会闲着，在交接了大部分工作给枢机团后，他便要踏上巡视之旅。

    正所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懒汉做不了好将军。

    自己没有调查，没有亲眼所见，哪里能确定地理形势与战争情况？

    霍恩不会事无巨细地去调查每一个角落，至少也要走遍最关键的地区，整饬那些军营与懈怠的军官。

    圣联没有心灵控制塔，高举圣道宗大旗并不能让所有军官与士兵都变成无私的机器人。

    目的不是发现问题，那是契卡要做的事情。

    霍恩要做的，是以最小的代价让事情走上正轨。

    再说了，沿路与各个战区的战团长们沟通，是重要的环节，不可替代。

    终于，他可以把手上的事务托管出去了。

    不过在出发前三天，霍恩还是迎来了马德兰同样处理不了的事件。

    “幸福药水，那是什么？”

    一边用热毛巾擦着汗，霍恩一边从门口走向办公桌。

    他刚刚去校场上复健回来，多年没练，他的剑术与骑术退步明显。

    “这是一种特殊的药剂，在沿海地区极为流行，最近有商人卖到圣联来。”

    霍恩拿起桌子上的药剂摇晃了一下，木塞玻璃管子里的粉色药剂便挂壁留下了一层粉色的水膜。

    “你把这个东西交给我是？”

    “契卡的六人委员会一致认为，这个药剂有问题，所以特地向您报告。”

    “它有什么作用？”

    “正如其名，能够麻痹神经，让人感到幸福。”

    霍恩想到了什么，呼吸都急促起来：“是不是喝了有成瘾性，然后还直抽抽，像疯子一样……”

    “那倒没有。”勒内摇摇头，“喝了之后，会面带微笑，非常平和，但成瘾性是有的。”

    说着，勒内将一份用死刑犯测试过的检测报告递交到霍恩手中。

    报告中显示，原先穷凶极恶的死刑犯，在饮用该药水后，立刻从暴躁恢复了平静。

    他如此欢乐与安宁，甚至面带微笑，轻轻哼歌，好像完全忘却了接下来将会被当众绞首。

    此外，不管别人怎么挑拨辱骂，甚至鞭打，乃至干脆放他离开，他都不为所动。

    只是条件反射式地进食，排泄，睡眠，直到第二天药效过去。

    然后他几乎就是恳求般，跪在地上要求药剂师再给他来一管，哪怕到那时候再绞首都行。

    问他感受，只说是宁静与幸福。

    死刑后，对其尸体进行解剖，未发现病变部分。

    眨了眨眼，霍恩一时说不出话来：这种药水没有后遗症，几乎不对身体产生伤害，还能让人感到幸福。

    “它具有迷幻性吗？会让人产生幻觉……”

    房间里的炼金学者与药剂师，以及医生都低声讨论起来。

    “让人乐观属于幻觉吗？”

    “应该不属于吧。”

    “他是能对外界做出反应的，只是好像没有了负面情绪一样。”

    最终他们得出了结论。

    “不，就是让人幸福，除了成瘾和厌恶油腻肉食外，没有任何副作用。”前来报告的药剂师塞西推了推眼镜，“很多药店会把它包装成圣树上的苹果来贩卖。”

    “仅仅只是让人幸福吗？”霍恩能够感觉诡异，但是却说不出来。

    房间里一片沉默，他们都感觉到了不对，却一样不知道如何表达。

    最后还是坐在角落的嘉莉开了口：“幸福会让人满足，满足就不会想要改变。”

    霍恩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人人都跑去喝药水了，全都平和了，谁反抗呢？”

    人们是为了物质与精神生活的享受而工作，可一切快乐其实都来源于感官。

    如果能够欺骗感官幸福，就能够得到一种虚假的幸福。

    这本质就是类似于在静止马车里摇晃身体，假装它在动一样。

    这王庭的药剂师有一手啊，这种玩意儿都搞出来了。

    在生物神迹这方面，王庭相对于圣联的确是遥遥领先。

    不过在机械或炼金神迹这一块，就是圣联遥遥领先了。

    “这种东西绝对不能出现在圣联境内，将其列为违禁品，售卖5毫升即可宣判死刑。”

    “这么重的惩罚吗？”

    “你们不知道它的可怕。”说到这，霍恩忽然想到了什么。

    如果这群圣联僧侣学者，现在才发现药剂存在那么大危害，那在圣联之外呢？

    那群认知低下的领主，那些庄园主和主教们呢？

    沉默了片刻，霍恩忽然喟叹一声：“恐怕吸血鬼攻下金角湾的时间，将比我们想象中要快的多。”

    11月下旬，终于交接完所有工作，踏上巡边视察的霍恩，刚到贞德堡，就得到了最新消息。

    11月19日，历时三周，王庭连破金角湾边境骑士与神殿骑士万余，又迂回包抄大破奥梅斯公爵率领的援军。

    再次攻占圣座城的次日，鹰脚湾宣布投降，王庭北路军、南路军与中路军在圣座城成功会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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