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你们都大胆！”

  望着下手跪着的一大片人，万俟衡烦躁地抠着手里的珠子，怎么回事？突然全都求着他治病？

  治疗他是不想治疗的，难不成……都杀了？

  男人的视线从跪着的众人身上一一掠过，应管家，他出生起就跟在身边伺候的老人了，照顾他尽心尽力无微不至，杀不得……楚六初八楚十楚十二楚十六都是他亲自培养的暗卫，舍不得杀……照顾玉奴的小丫鬟，虽说是胆大了些，对他倒算是忠心，玉奴也亲近她，杀了可惜……最后那瑟瑟发抖的小丫鬟，平日里虽然爱偷个懒，倒也未曾犯过大错……

  小王爷一时犯了难，他伸手将玉奴往身边唤，大猫蹦跳着喵呜了两声，落到男人耳中竟也听着像‘求主子接受治疗’……

  疯了都疯了。

  玉白的大掌挠了挠猫头，万俟衡妥协似一叹“罢了……”

  “难得你们如此忠心，请萧太医来吧。”

  ……

  “什么？”

  “小王爷请我过去治病？”

  萧湘酒劲未散整个人晕乎乎的，他伸手给自己一巴掌，以为自己听错了。

  “应管家，你刚才说什么？我不是在做梦吧？”

  “你这老酒虫！主子等着呢，赶紧收拾一下跟我去灵椿院！”

  人被扯着走到灵椿院门口，望着那站成两排的带刀护卫，萧湘才彻底信了应管家。

  万俟衡居然真的喊他来治病……那小女娃可真有些本事啊！

  怀着对阿凝佩服的五体投地的心，萧太医进了屋子行了礼，不多时便替男人摸好了脉。

  嗯……跟他猜的差不太多，本来以为还能活个两年，现在看来撑死了也就一年有六了。

  斟酌着，萧湘慢慢开口“小王爷这身体怕是比不上前几年了……”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气氛瞬间滞涩。

  万俟衡摆了摆手，腕间的珠子磕到桌角发出清脆的声音，面上一副了然的神情。

  “不过老夫倒是有一法子，可以一试……”

  萧湘话音刚落，一道女声便插了进来“有治病的法子你倒是直接说啊，在这里大喘气吓唬人，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阿凝狠狠地瞪着萧湘，她好不容易带动着大家道德绑架万俟衡接受治疗，要是被这老酒鬼吓得他不治了，她真是想骂人！

  万俟衡听着小丫鬟这般训萧太医，居然也未曾觉得不妥，毕竟这小丫鬟胆子够大，他是知道的。

  男人顺着阿凝的话接着问道“什么法子萧太医尽管说吧！”

  萧湘捋了捋胡子，玉奴绝育手术的成功，为他对自己的医术又增添了几分自信。

  “金针解毒，再配上药浴，老夫有八成把握，可保小王爷再活三年。”

  一听到三年，气氛又是一沉重。

  这还是在配合治疗的情况下，如果不接受治疗，不敢想他还能活多久。

  万俟衡心灰意冷，他这年龄，怎么会不羡慕那鲜衣怒马的少年儿郎，可自从中了这一刀，别说骑马，走得快了两步，就是止不住的咳，心肺像是压了块寒冰一般，凉的呼吸都噎人。

  七八月酷暑，他裹着厚厚的狐裘都觉得如在冰窖，冬日里更是难熬，四肢僵硬如石块，日日只能靠着那药汤吊着身体里的劲儿……

  谁不想活啊，可若是这么苟延残喘地拖着，倒不如就这此了结。

  再也不必吃那苦的灼心的汤药……

  “三年！想必这三年时间里，萧太医定能再想出其他好的解毒法子！太好了！”

  阿凝开口率先打破这沉闷的气氛，萧湘听她这么一说，也附和道“是啊！解毒法子方子多如牛毛，臣定能想出其他好的方法！”

  啧，没想到这世上最信任他医术，也最知他潜力的人，唯小丫鬟阿凝一人！

  “那就别犹豫了，赶紧为主子医治吧！”

  万俟衡还没从悲伤阴郁的心情中走出来时，人已经被扎成了个刺猬。

  他上半身裸露在空气中，金针上身后，他却觉得浑身滚烫，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

  这种从内而外的热，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只是有一道格外炙热的视线，比他额前滚落的汗珠还烫。

  不是，这照顾玉奴的丫鬟怎么还在？他记得她不是在他房间里伺候的啊！

  而且，她这直勾勾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万俟衡的身体就用三个字概括——皮包骨。

  还是那种超级白的皮包骨。

  肋骨随着男人的呼吸，上下滑动，有一种病弱的可怜。

  耿直的阿凝控制不住地又落了泪。

  “你又哭什么？”

  浑身被扎的麻木的万俟衡有些无奈，这丫鬟胆子虽然大，眼睛却一点包不住泪。

  他被扎成筛子都没哭，她一个旁观的倒是泪落的可怜。

  “看着主子这般受罪，阿凝恨不得以身相替！”

  “求主子允许阿凝贴身伺候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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