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冲讪讪一笑，“所长，我刚送材料去党政办。”

  “所里事情多，不要瞎溜达。”

  “明白，谢谢所长提醒。”

  林少冲悄悄轻挥手掌，示意林霄赶紧跟他溜。

  “等等。”

  那肥胖男人高声喊了声，“他是谁？”

  林少冲露出讨好的笑容，刚要说话，就被肥胖男人打断。

  他不耐烦道：“我说了几次，不要带闲杂人员进来，你们不老老实实工作，天天就想着摸鱼，还能不能做了，不能做趁早滚蛋，有的是人要做。”

  “下不为例，老家来人了，我就带他逛一下，一会儿就走。”林少冲双手合十求情，看肥胖男子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咬了咬牙，从兜里掏出一包金莲香烟，他露出心疼之色，迟疑了下，抽出一根递过去。

  “所长，抽烟。”

  肥胖男子斜睨一眼，看到香烟盒子，黄豆般大小的眼睛睁到最大，熟练抢过一盒香烟塞进口袋里。

  “所……所长，这……这……不……不合适吧。”

  林少冲看着那盒香烟，心里在滴血，这可是顶好的烟。

  隔几天他才舍得抽一根。

  “有什么不合适的，赶紧去工作，再看你偷懒，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你不用在这里待着。”肥胖男子威胁地盯着林少冲。

  林少冲讪讪一笑，依依不舍地看了眼香烟，“所长，您忙。”

  他拉了拉林霄，感觉林霄站在原地，盯着所长，林少冲吓了一跳，低声道，“你干嘛，赶紧走。”

  他使劲拉走林霄。

  “你就这么任他欺负。”林霄紧皱眉头。

  “他叫曹德义，国土所所长，就是个周扒皮。以后遇到他，你多说点好话就行，他不记仇，转眼就忘了。”林少冲撇撇嘴，愤怒地挥舞手臂，好似抓住所长，啪啪啪重重甩了他几个巴掌。

  “爽。”

  林少冲咧嘴一笑，感觉出了气，又变得没脸没皮的高兴。

  “你倒很阿Q。”

  林霄好似第一次见到林少冲，奇怪地上下打量他，感觉不认识了。

  以前那个张口闭口冲哥的少年，怎么成了这副市侩的样子。

  林少冲闷闷叹了口气，手臂耷拉在林霄肩上，吊儿郎当道：“我爸在外面就喜欢吹牛。其实你也知道我就是个临时工，如果不顺着所长的意思，待不了几天就被踢走了。”

  “这是个好工作，多少人羡慕着呢，我不得死皮赖脸留在这里。”

  他看了眼林霄，眼底露出一抹羡慕之色。

  “不好了。上河村和下河村要打起来了。”

  突然一声惊呼传来。

  “要出大事了。”林少冲快速往外跑去。

  “等等我。”

  林霄快速奔跑追上林少冲，问道：“出啥事了？”

  “你就别凑热闹了，在办公室等我。”

  “没事，我就看看。”

  林霄跟着林少冲跑了十分钟，看见两拨人正在对峙，两拨人都是村民打扮，互相对骂，各种粗言秽语层出不穷。

  “他们干嘛呢？”林霄喘着粗气。

  “现在开骂，骂累了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林少冲伸长脖子看热闹，指着中间叫道，“乡长在那里。”

  林霄看见费立轩带着一群人站在两拨人马中间，好似正在调和。

  “既然乡长来了，没热闹看了。”

  林少冲挠了挠头，好似知道林霄的疑惑，解释道，“这两个村一直这样。很早前，上河村和下河村因为争夺水源闹得很凶，出了好几条人命，从此就成了世仇，两村互不往来，互不通婚，时不时看不顺眼还要闹一闹。”

  “村委会呢？有协调吗？”

  “当然有了，可是没用。”

  林少冲一屁股坐在地上，扇了扇手，擦了把汗，拍了拍旁边的土地，招呼道：“坐吧，过一会他们就散了。”

  “不会出事吗？”

  林霄坐在草地上，暗道穷乡僻壤出刁民，这里果然不是善地。

  临走前，科室那班小子一脸坏笑，元文星更是喊道：“风萧萧兮易水寒——”

  被纪杉月揍了下才安生。

  “乡长都出来了，肯定没事。”

  果然，半小时后，两拨人骂的累了，各自散去。

  林霄努了努嘴，“不回去吗？”

  林少冲双头撑在身后，身子后倾，“再休息一下，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你不怕所长骂了。”林霄调侃道。

  “怕个鬼。”林少冲说完感觉心虚，看了看左右，“我这是出来维护秩序，晚点回去所长也能理解。”

  林霄耸了耸肩，心里浮起一丝阴霾，乡里工作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做，“乡里天天这么闹腾，乡长也没采取措施解决。”

  “这怎么解决，几百年的仇恨根本解决不了，谁要能解决那就是这个。”

  林少冲竖起大拇指。

  “不可能的。”

  林少冲笃定，随即突然想到什么，凑到林霄耳畔神神秘秘道，“听说市里要下来一个副书记，不知道长得是圆的还是扁的。不过跟我也没关系，这种市里来的大官就是来镀金的，转一圈就走。”

  “我什么时候能”

  话还没说完，林霄站起身，拍了拍泥土，往前走去，“走吧。”

  “等等我。”

  林少冲叫道，就要跟上去。

  林霄摆了摆手，“你去忙吧，我去乡里逛逛。”

  ……

  乡政府门口是一条热闹的街道。

  这一块是乡里最繁华的地带，全乡百分五十的人口聚集在这里，房子鳞次栉比，餐馆、小卖铺、菜市场应有尽有。

  菜市场里，非常热闹。

  “最新鲜的橘子，尝一个。”

  一个卖水果的小摊，摊主是一位皮肤黝黑的老大爷，热情叫卖，掰开一个橘子递给林霄。

  林霄尝了口，汁液在口腔迸溅，香甜可口。

  一个膀大腰圆打着赤膊的三角眼男子拿起一个橘子，吃了一瓣，笑眯眯道：“不错。”

  他看了眼老摊主。

  老摊主打了个哆嗦，拿出一个袋子，装了满满一袋然后递给三角眼男子。

  “主任，您拿好。”

  三角眼男子掂了掂袋子，拨弄香蕉，“这香蕉不错。”

  老摊主苦着脸再拿了几个橘子塞进袋子，浑浊的眼睛透着哀求，低声道：“您行行好，我赚点钱不容易，我答应我家孙儿，晚上回去给他带碗红烧肉，他馋这个馋很久了。老头子就指着今天赚点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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