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这个世界，谁都可以失踪，不是吗？

    食尸生物油……一个猎魔人创造出来的魔药配方会有什么特殊的……

    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虽然在班·阿德学过一些炼金术，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阿戈斯蒂诺·奥斯汀轻蔑的样子，让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有心想嘲讽嘲讽他是在为桂冠银鹰的无能狡辩。

    但桂冠银鹰这个名字本身就能代表一种高度，在炼金领域的高度。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桂冠银鹰是与瑞达尼亚王室关系密切的超凡组织，在当今术士兄弟会和诺维格瑞盟约的约束下，术士并不允许正大光明地征召进战争中。

    既然如此一个王国的国王为什么要花大代价维系与桂冠银鹰的关系？

    要知道术士是很贵的。

    聘请的费用还只是其次，大头是实验、知识和成长。

    从零开始培养一个高阶法师的的费用，足以建设半个正规骑士团。

    瑞达尼亚历代国王花费那么大的代价，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桂冠银鹰的来源与瑞达尼亚王室关系匪浅？

    不可能的。

    瑞达尼亚王室之所以愿意这么做，当然是因为桂冠银鹰能带来更多的价值，也要求桂冠银鹰必须展现相当的价值。

    而在无法涉足战争的情况下，唯有炼金领域才能带来这样的价值。

    因此。

    桂冠银鹰的炼金水平相当高，而且成员大多是炼金术士，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纯粹的炼金组织。

    魔法香氛、抗衰老魔药、抗毒药剂等等一系列非常实用的魔药，在术士兄弟会的评价体系中价值都非常高，而且几乎卖到了每一个富裕贵族的庄园里。

    阿戈斯蒂诺·奥斯汀对食尸生物油的评价，让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都忍不住蹙了蹙眉头，若有所思。

    「我们到了，贝伦迪尔。说说你口中的支点……」

    阿戈斯蒂诺·奥斯汀从光秃秃的石壁上，开出了一道门，径直走了进去。

    内里是一个破旧的密室，但有使用过的痕迹。

    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立刻意识到，在这场大会进行的短短几天里，他肯定不是第一个来到这个密室的「客人」。

    很有可能，桂冠银鹰之所以选择这个破旧的居所，就是为了暗中见那个人。

    「在仙尼德岛，什么人值得桂冠银鹰这么慎重？甚至比仿制猎魔人的魔药更谨慎……」

    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脑子里灵光一闪，意味深长地看了阿戈斯蒂诺·奥斯汀一眼。

    「食尸生物油的水准很高？」

    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没有立刻回答阿戈斯蒂诺·奥斯汀的问题，反而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不记得罗格里德斯家族的成员在炼金学上有任何特殊天赋，」阿戈斯蒂诺·奥斯汀讥笑了一声，「你们倒是在贩卖炼金道具上天赋异禀，与其说是法师家族，不如说是商人家族。」

    「罗格里德斯公爵更喜欢贵族这个称呼，」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也不在意，嬉笑道，「就当是满足我的好奇心吧，尊贵的阿戈斯蒂诺·奥斯汀，『桂冠』炼金大师阁下。」

    阿戈斯蒂诺·奥斯汀想了想，也没拒绝：「很难和你说清楚，你只要知道那个名叫艾林的猎魔人，研究出的食尸生物油、还有限定泰莫利亚购置的鬼灵油，都不是以我们通常的炼金手段炼制的。」

    「那是……那是……」

    阿戈斯蒂诺·奥斯汀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一个具体可以形容的词汇：「那是另一个体系的炼制手法。」

    另一个体系？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听了更懵了。

    他能想像到炼金要求极高、发现了素材独特的处理方式、魔力沁入改造等等很多方面的不同，但唯独没想到阿戈斯蒂诺·奥斯汀给出的，竟然是这么一个评价。

    另一个体系，那是什么鬼，难道食尸生物油还能不是魔药了吗？

    「你不懂炼金术，很难和你形容这个过程，」阿戈斯蒂诺·奥斯汀能从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的表情中，猜出他的想法，但对外行人的疑惑表示出相当的不耐烦。

    「会不会是薇拉？」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也没在意，反而想到了一个可能，「不是一直有说法，食尸生物油和鬼灵油都是血色红狐的作品，只是太过粗浅。」

    「效果也是猎杀魔物，相比起苍翠的叹息，太粗鄙不够……嗯……」

    「高等……」

    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顿了顿，想到了一个形容词。

    「哼~」

    阿戈斯蒂诺·奥斯汀轻蔑地冷哼一声，好像在表示「外行就是外行」。

    「要不是我深入研究过，可能我也会这么想，」他没有再讥讽下去，而是认真道，「实际上，在国王向我们下达仿制的任务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炼金手法是不会骗人的。」

    「薇拉女士的炼金手法，纯熟而优雅，我曾有幸观摩过一次，那是最顶级的吟游诗人，在用紫衫木的鲁特琴弹奏古精灵的优雅乐章。」

    「而食尸生物油……食尸生物油的大部分成分，都不是罕见的成分，炼金手法应该也十分粗糙，谈不上精密。」  

    「我想，炼制难度肯定也不会太高，但要说起风格，更直接，更粗野，但非常高效，简直就像原始人胡乱混合草药，但偏偏魔力与素材之间又如此融洽，就好像他看透了魔力和这些素材的内在联系和反应，找到了一条捷径。」

    「就像……就像……」

    阿戈斯蒂诺·奥斯汀紧紧蹙著眉头，又陷入了修辞的疑难中。

    「就像猎魔人？」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若有所思地插了一句话。

    阿戈斯蒂诺·奥斯汀愣了愣，口中喃喃著咀嚼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的比喻，意外地瞥了他一眼，点点头：

    「没错。」

    「就像猎魔人，目标明确、提前准备、一剑致死……」

    「任何一个研究过食尸生物油的正统炼金术士，都不会将食尸生物油，将鬼灵油误认为是薇拉女士的手笔。」

    「我甚至很难相信，那个猎魔人竟然是薇拉女士教出来的，他的手法上一点薇拉女士的影子都见不到。」

    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耸耸肩，开玩笑道：「有传言说，薇拉只教了他一个月。」

    阿戈斯蒂诺·奥斯汀沉默了。

    「你相信了？！！」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见状惊讶万分，嗓音都尖锐了几分。

    阿戈斯蒂诺·奥斯汀瞥了他一眼：「我不得不相信，这是最有可能的推理。」

    「说实话，要不是食尸生物油正如你所说的，太过『粗鄙』，又是猎魔人的作品，一定会在术士兄弟会引发轰动。」

    「事实上，亚甸与科德温之间的战争，似乎引发了水鬼、食尸鬼数量的爆发，我敢笃定，现在研究食尸生物油的，绝对不止我们桂冠银鹰。」

    「术士兄弟会的轰动，只是迟早的事情。」

    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认真看著阿戈斯蒂诺·奥斯汀的眼睛，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

    要引发术士兄弟会轰动，并不难。

    随便从哪个角落冒出些邪教，或者哪个倒霉又没有背景的术士用人类做实验被举报，都能在各阶评议会引发轰动，甚至为了安抚同样做表面功夫而抗议的世俗贵族，能谴责商量对策个把个月。

    但在学术上的轰动，却是不同的，那是一个相当严肃和严谨的词汇。

    因为那意味著，引发轰动的那个术士，甚至有了被「冠名」的资格，正如「桂冠」炼金大师阿戈斯蒂诺·奥斯汀。

    那是在整个行业都寥寥无几，两只手都能数出来的顶尖大师。

    阿戈斯蒂诺·奥斯汀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他是认真的！」

    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确认阿戈斯蒂诺·奥斯汀不躲不闪的眼神，感觉一阵恍惚。

    这下，连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也沉默了。

    许久。

    「所以……他是个天才？」

    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涩著嗓子，发出连他自己都感觉奇怪的声音。

    「何止是天才……」这是阿戈斯蒂诺·奥斯汀的回答，「那简直就是天球交汇而来，异世界的炼金大师。」

    密室里又沉默了一会儿。

    「难怪血色的红狐会收一个猎魔人为徒，」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自言自语了一句后，语气惋惜、残忍又带著点兴奋地感慨道，「真是可惜了啊……」

    阿戈斯蒂诺·奥斯汀知道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在说什么，语气真诚地应和：「确实可惜了。」

    拥有如此天纵奇才，却不是术士，而是猎魔人，而且竟一下子得罪了罗格里德斯家族和拉多维德四世。

    「确实可惜了。」阿戈斯蒂诺·奥斯汀又重复地叹息。

    倘若不是那个叫艾林的猎魔人得罪了拉多维德四世，他还是挺欣赏，也挺想见见那个奇怪的猎魔人炼金术士的。

    但现在……

    恐怕是没有机会了，以后也很难会有了。

    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和阿戈斯蒂诺·奥斯汀默契地回避了食尸生物油和炼金术。

    阿戈斯蒂诺·奥斯汀一挥法杖，召唤出的两把没有装饰的高背椅，颔首示意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

    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坐下后，轻声道：「猎魔人或许未来可期，但不得不说在远征多杜拉克的行动中，他并不重要。」

    「你在大会上可不是这么讲的。」阿戈斯蒂诺·奥斯汀言语又讥讽了起来。

    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耸了耸肩：「我总不能在艾瑞图萨的地盘上，当著众人的面，直接对付仙尼德岛的主人蒂莎娅·德·维瑞斯。」

    语罢，密室里安静了一会儿，但阿戈斯蒂诺·奥斯汀对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玩笑中堪称惊悚的言语，似乎并不惊讶。

    「蒂莎娅·德·维瑞斯……」阿戈斯蒂诺·奥斯汀面无表情地淡淡道，「恕我直言，我不觉得罗格里德斯家族有任何资格，说出你刚才那样狂妄的话，何况……」

    「瑞达尼亚虽然和蒂莎娅女士有一些摩擦，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位正直女士的个性，仇恨在猎魔人，而非女术士。」

    「否则……」

    「难不成我们还要去怪罪梅里泰莉女神尊贵的侍者，或者对泰莫利亚再掀起一场更加浩大的战争？」

    「相反的，我们尊敬蒂莎娅女士，且敬重她的正直。」  

    「在亨·格迪米狄斯和奥托兰下落不明的当下，蒂莎娅女士本应抓住机会攫取术士兄弟会的权利，最多装个样子。」

    「但现在，谁都能看出，女士是认真的，这场远征艾瑞图萨的付出只会比诺维格瑞的纳西斯·德·拉·罗奇更多，一不小心，艾瑞图萨就会损失惨重。」

    「说实话，不谈罗格里德斯家族与我们桂冠银鹰，换做亨·格迪米狄斯和奥托兰本人，他们会对同样境地的艾瑞图萨如此付出吗？」

    「亨·格迪米狄斯阁下可能会，但奥托兰绝不可能……」

    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眉眼含笑，安静地听阿戈斯蒂诺·奥斯汀说完长篇大论后，轻声问道：

    「既然如此，我现在应该在仙尼德岛的水牢，而不是桂冠银鹰隐秘的地下室，不是吗？」

    阿戈斯蒂诺·奥斯汀不语。

    「让我们更直白一点吧，奥斯汀阁下，」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收敛笑容，「我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桂冠银鹰与罗格里德斯家族都不满于现状。」

    「说实话，远征多杜拉克，艾瑞图萨确实付出巨大。」

    「我也不知道蒂莎娅·德·维瑞斯女士与亨·格迪米狄斯、奥托兰、班·阿德和里斯伯格一大群高阶男巫的失踪有没有关系。」

    「当然，表面上肯定没有。」

    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抬手阻止阿戈斯蒂诺·奥斯汀开口。

    「但没有人能否认，在这件事情上，艾瑞图萨获利最大。」

    「谁知道天赋与技艺协会唯一一个女术士能做到什么地步，她就算说自己能毁灭世界，我也不怀疑。」

    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耸肩摊手，随后直勾勾地盯著阿戈斯蒂诺·奥斯汀，褐色的瞳孔似乎燃烧著熊熊烈火：

    「当然，这不重要，罗格里德斯家族也不在乎亨·格迪米狄斯和奥托兰的生死。」

    「重要的是，这是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塑造世界格局的机会，我亲爱的阿戈斯蒂诺·奥斯汀阁下……」

    贝伦迪尔·罗格里德斯停顿了一下，然后幽幽地道：

    「既然亨·格迪米狄斯和奥托兰都能失踪，蒂莎娅·德·维瑞斯、纳西斯·德·拉·罗奇、波恩·德拉蒙德又为什么……」

    「不能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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