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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不被理解


等阿尔多详细汇报完,又免不了几句恭维,才躬身退出宫殿。

亚历山大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揉了揉眉心——和这种人打交道,比看十份战报还累。每一句奉承都像裹着糖衣的针,甜腻之下藏着算计,得时刻提着心防着,生怕哪句话被曲解了去。

但思绪很快转回电报机上,量产电池还需要漫长的时间,提纯原料、调试生产线、培训工人……每一步都像在泥泞里跋涉。光是提纯硫酸的工序,就得反复试验浓度,稍不留神就会腐蚀设备;

工人也得手把手教,那些从没接触过电学的农家子弟,光是理解“电流”两个字就要费上半天功夫,可他有的是耐心。

想象一下吧,当电报网络铺开,边境烽火刚起,电流就能带着警报冲回首都;前线缺粮少弹,一个电码就能让补给火车连夜出发。那些还在用信鸽和快马传讯的敌人,就像蒙眼的骑士,而他将握着照亮战场的灯。

亚历山大走到书桌前,摊开羊皮纸。

笔尖划过纸面,勾勒出电报机的草图:电磁铁要缠上最细的铜线,每一圈都得绕得均匀,多一圈少一圈都会影响灵敏度;摩尔斯电键的触点要打磨得光滑如镜,确保接触的瞬间不会有丝毫卡顿;电缆的绝缘层得用浸过沥青的麻布,不然雨天容易漏电……

他甚至计算起电线杆的间距,在图纸边缘标注:“每五十步立一根,用橡木,防蛀。”笔尖顿了顿,又添了行小字,“根部刷三层桐油,能多撑五年。”

窗外的月光爬上图纸,照亮了角落里的字:“三年。”

他估摸着工程周期,指尖重重敲了敲纸面。三年后,赞赞的铁路网会像血管般铺开,电报线就是神经,将整个王国连成一个有机的整体。到那时,无论边境的牧民还是港口的商人,都能通过电码传递消息,再不用等上十天半月。

到那时,无论敌人从哪个方向来,他都能第一时间握紧拳头——这一次,他不会再让消息滞后成为致命的漏洞。

笔尖在“摩尔斯电码对照表”几个字上停顿片刻,亚历山大忽然笑了。或许,该先让军队里的通讯兵学起来了。那些小子记性好,说不定半个月就能背熟代码,正好能跟上设备研发的进度。

亚历山大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起身离开了书房。

刚转过走廊拐角,就看见儿子汉斯正鬼鬼祟祟地在廊柱间穿梭,小脑袋东张西望,像只警惕的小松鼠。脚下的皮靴在大理石地面上蹭出细碎的声响,每一步都透着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

亚历山大心头泛起一丝好奇,放轻脚步走过去,故意用低沉的声音问道:“汉斯,你在搞什么鬼?”

小男孩猛地回头,一见到父亲,脸上的紧张瞬间消散,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睛亮得像两颗刚打磨好的琥珀。他仰着小脸,毫不犹豫地嚷嚷道:“我在找维罗妮卡!我们在玩捉迷藏呢!”

亚历山大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荡开,惊得廊角的油灯轻轻晃了晃。汉斯和维罗妮卡虽然差了五六岁,一个是蹦蹦跳跳的小不点,一个已经是半大的姑娘,却总能玩到一块儿去。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知道,维罗妮卡在皇宫里没什么同龄玩伴,平日里总是安安静静的,像株怯生生的含羞草。如今能跟汉斯、还有更小的赫尔加打成一片,像个真正的大姐姐那样照看着两个小家伙,倒也让这深宫多了几分生气。

正想着,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走廊旁一张铺着深绿色绒布的长桌。

刚才和汉斯说话时,桌布边缘似乎轻轻晃动了一下,像有小耗子在下面钻动。此刻窗户紧闭,宫殿里连一丝风都没有,那晃动来得格外蹊跷。

亚历山大心中了然,悄悄走到儿子身边,单膝跪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汉斯耳边低语:“她躲在走廊的桌子底下呢……”

汉斯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坏笑,飞快地朝父亲点了点头,小脑袋像只啄米的小鸡。他故意板起小脸,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桌边,猛地掀开了垂下的桌布——

藏在下面的维罗妮卡顿时暴露在光线下,她下意识地用胳膊抱住膝盖,亚麻色的卷发乱蓬蓬的,像一蓬受惊的蒲公英。见自己被发现,她立刻撅起了嘴,蓝眼睛里满是不服气,清脆的嗓音带着点小委屈:“你怎么知道的?!”

汉斯却不肯承认是父亲泄了密,他双臂一抱,小胸脯挺得高高的,脸上摆出一副与年龄不符的傲慢神情。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刻意拖长的、只有年轻王子才会有的腔调说道:“你是在质疑我高人一等的阿哈德尼亚智慧吗?像你这样的波西米亚人,躲在桌子底下简直是天方夜谭!”

亚历山大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尴尬。

他眉头微微蹙起,这孩子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话?如此露骨的种族歧视,像根细针刺痛了他的耳膜。维罗妮卡的故乡虽远在波西米亚,可她父亲是为赞赞战死的勇士,这孩子从小在皇宫长大,怎么就成了“外人”?

维罗妮卡的嘴撅得更高了,眼圈微微泛红,刚才玩闹的兴致全没了,手指紧张地绞着裙摆,指节都泛白了。

亚历山大连忙伸手按在儿子的肩膀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语气严肃了几分:“汉斯,说这种话很不合适。”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维罗妮卡,见她低下头没说话,又转回来看着儿子,“维罗妮卡是你的朋友,朋友之间不该说这种话。这种话要留给敌人,明白吗?”

“可她……”汉斯还想辩解,却被父亲打断。

“没有理由羞辱她。”亚历山大的声音沉了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再说,现在轮到她来追你了。等她找到你的时候,说不定也会用同样的话嘲讽你,到时候你会高兴吗?”

小男孩愣了愣,看着维罗妮卡委屈的样子,又想了想自己被嘲讽的滋味,终于低下头,小声点了点头。虽然他没直接向维罗妮卡道歉,但眼里的傲慢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愧疚。他心里清楚,父亲说得对,对待盟友要友善,对待敌人才用得着刻薄。

维罗妮卡悄悄抬起头,见汉斯不说话了,也慢慢松开了绞着裙摆的手,脸上的委屈淡了些。

亚历山大见两个孩子的气氛缓和下来,便拍了拍汉斯的后背:“好了,接着玩去吧。”

说完,他站起身,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孩子们的笑声很快又在走廊里响起,比刚才少了些尖锐,多了点温和。他回头望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欣慰——宫里的孩子多起来,总归是好的。几个月后,等赫尔加再长大些,说不定能凑成个小队伍,到时候这走廊里,该更热闹了。

阳光透过库夫施泰因市工业区一间大型会议室的玻璃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把碎金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机油和金属的味道,混杂着工程师们身上汗水的气息,还有铅笔屑的微苦味道。

几位身着深蓝色工作服的男士围坐在一张长桌旁,桌子边缘沾着点点深色的污渍,那是各种化学液体和机油留下的痕迹,层层叠叠,见证着无数次实验的失败与尝试。

坐在桌子主位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头发有些凌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熬了不少夜。他正是传奇工程师路德维希·施密特的儿子——雅各布。

雅各布面前摊着几张图纸,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和符号,他手指点着图纸上的一个圆形图案,正低声和周围的人讨论着什么。围坐的都是赞赞国家兵工厂研发团队的成员,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铅笔,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此起彼伏。

往常这种会议,路德维希总会参加,但他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前,还要兼顾兵工厂的整体管理,实在抽不开身。于是,他便任命长子雅各布担任研发部门的负责人,把这份重担交到了儿子肩上。

此刻,雅各布和他的工程师们正为一个新课题绞尽脑汁——设计一种能替代旧式铸铁手榴弹的武器。

“你们看,”雅各布拿起一支铅笔,在图纸上圈出一个空心铁球的图案,“现在用的这种,说白了就是个装满黑火药的铁壳子,全靠一根慢燃火柴引爆,误差太大,有时候扔出去还没炸开就被敌人捡了回去。”

他顿了顿,指尖在图纸上敲了敲,力道重得差点戳破纸:“我们得想个办法,让引爆更可靠,威力也要再提升些。不然士兵们拿着这种东西上战场,跟拿块石头扔人没区别。”

周围的工程师们纷纷点头,有人拿起桌上的一个旧式手榴弹样品,掂量着它的重量,眉头紧锁:“确实,这玩意儿扔出去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上次演习,有个士兵扔出去,等了快半分钟才炸,差点伤了自己人。”

雅各布的目光扫过众人,眼里闪烁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像极了他父亲年轻时的样子:“所以,我们必须解决这个问题。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尽管说,哪怕是异想天开也行。”

会议室里弥漫着机油与铅笔屑的混合气息,几张设计图摊在长桌上,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卷。工程师们眉头紧锁,指尖在图纸上戳戳点点,却始终绕不开那个棘手的点火系统——桌上的棍式手榴弹设计已初见雏形,TNT炸药的填装方案早已敲定,偏偏卡在最后一步:怎样才能既安全又可靠地引爆炸药?

“或许……该试试用弹簧触发?”有人小声提议,立刻被同伴摇头否决:“太笨重了,士兵扔起来不方便。上次测试的那个样品,光弹簧就占了一半重量。”

另一个人攥着铅笔在纸上画了个复杂的齿轮结构,刚画完就自己揉掉了:“不行,零件太多,受潮就容易卡壳。雨天根本用不了。”

争论声渐歇,失望像薄雾般漫进房间。雅各布盯着图纸上那个空心木柄的轮廓,指节因为用力按压桌面而泛白——他们已经熬了三个通宵,却连个像样的方案都拿不出来。

正当他伸手去揉发酸的太阳穴时,“笃笃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力道沉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众人一愣,谁也没料到这个时间会有人来。

雅各布起身开门,门外的身影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亚历山大国王正站在那里,深色披风上还沾着些微尘土,显然是刚从外面过来,眼神却亮得惊人,扫过房间时带着温和的审视,没一点君王的架子。

“陛下?”雅各布的声音有些发紧,身后的工程师们纷纷起身,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一阵乱响,最后都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谁也没料到君主会突然出现在这间满是油污的会议室,手里还捏着半截铅笔的年轻工程师甚至下意识地往身后藏了藏。

亚历山大抬手示意大家坐下,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抱歉打扰你们的会议,路德维希说你们遇到了点麻烦。我正好有空,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他目光落在桌上的图纸上,脚步轻快地走过去,披风下摆扫过桌角的铁皮文具盒,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雅各布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得格外明显。他连忙将那张画满批注的设计图推到国王面前,指尖因为紧张微微发颤:“陛下若能指点一二,真是……真是我们的荣幸。”

亚历山大弯腰细看,指尖轻轻点在图纸上的点火装置区域。那上面画着好几个交叉的线路,像团乱麻,显然是工程师们尝试过的复杂结构。他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这些人分明是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

“你们看这里。”他拿起桌上的钢笔,笔帽都没摘,直接在空白处画了个细长的钢筒,“把这个嵌在手柄顶部,连通炸药舱。”笔尖在钢筒下方划了条直线,穿过空心木柄,“再穿一根拉绳,底部留个拉环。”

工程师们都凑了过来,呼吸喷在图纸上,在光滑的纸面上晕出淡淡的水雾。

亚历山大没停顿,继续用钢笔勾勒:“拉绳一拽,钢筒里的粗钢棒就会摩擦点火器——就像划火柴那样,简单直接。”他在旁边写了个“4.5秒”,“引信燃烧时间留足四秒半,足够士兵扔出去了。”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又添了个小小的金属夹:“加个这东西,挂在腰带上方便携带。”前后不过几分钟,原本纠结的设计图突然变得清爽利落,那些绕来绕去的复杂结构被彻底简化,却透着一股稳当的可靠感。

雅各布盯着那张被国王修改过的图纸,眼睛越睁越大,手里的铅笔“啪嗒”掉在桌上都没察觉。他身后的工程师们更是倒吸一口凉气,有人忍不住伸手去摸那张纸,像是在确认这不是幻觉——他们熬了数周的难题,竟然被这么简单的方法解决了?

“这样……真的可行?”有人喃喃自语,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亚历山大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得意:“试试就知道了。”他扫过众人震惊的表情,目光最后落在雅各布身上,语气郑重了些,“你们设计的基础很好,比我们现在用的老古董强多了——别总想着搞复杂的,有时候笨办法才最顶用。”

他转身走向门口,披风在身后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脚步停在门边,他又回头笑了笑,“造出样品记得叫我来看测试,我可等着给你们庆功。”

门轻轻合上,会议室里静得能听到窗外的风啸。

雅各布捡起地上的铅笔,指尖还在发颤,他低头看着图纸上那道简洁的拉绳设计,突然用力捶了下桌子:“原来……原来这么简单!”

“是啊……”有人附和,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陛下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图纸上的钢笔印还带着淡淡的油墨香,像一颗石子投进众人心里,漾开层层涟漪。雅各布握紧拳头,突然觉得肩膀上的担子轻了些——有这样的君主在前头引路,他们这些搞技术的,好像也没那么难走了。

亚历山大没接话,径直走向墙角的黑板。粉笔在他手里发出“吱呀”的声响,硝酸与硫酸的配比数字跃然其上,像一串神秘的符咒。“硝化纤维素,”他的指尖点在“纤维素”三个字上,力道重得粉笔灰簌簌往下掉,“用麻纤维替代棉花,库夫斯坦的土地长不出棉花,但麻田有的是。”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阿尔多,目光锐利如鹰:“一公亩麻能抵三亩棉花的产量,就算转化率只有七成,也比黑火药强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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